01.慧安里(第4/8页)
在25号门口,有个穿灰色长衫,戴着瓜皮小帽的男人在正在闷头抽烟。听说警察来访,他颇为意外。
“原来住在这里的人呢?”梁建问他。
那个男人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我要是知道她去哪儿了倒好了。上个月房租她就没付,我来催了她好几次,她说,她马上就会有一大笔钱进账,让我不要急,再等几天,结果呢?我今天过来一看,哪还有什么人,早跑得没影了。”
原来这人就是房东。
“我们在查一宗杀人案,可能跟这里的人有关。”梁建道。
男人被吓了一跳。
“杀人案?!”
“你这个房客叫什么名字?”
“她姓朱,她叫朱玉荷。玉器的玉,荷花的荷。合同上是这么写的。我们是一年的租约,她付了九个月的房租,等我来收那最后三个月的房租时,她就一拖再拖,后来干脆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房东气哼哼地说。
“你是怎么认识她的?”梁建又问。
“我在报上登了出租启事,她就找上门来了。她说她要开一家堂子,那没什么稀奇,这里都是干这个的,要不然,房租也不会开那么高。我说了房租之后,她二话没说就同意了。我原本以为是个大方的主,谁知道,唉!”男人长叹了一声。
“那她长什么样?”
“模样不错,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烫着卷发,穿着紫红色旗袍,头上还戴着一顶小帽子,帽子上的网纱遮住了半个脸,我猜啊,她是谁家的小妾,老头子死了,手里呢,有点钱,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就出来自谋生路了……这弄堂里的阿姐,有好几个都是这样的情况……噢,对了,这女人的左边眉毛下面还有一颗痣。”
男人说话时,唐震云已经踏进了25号的天井。
这里跟前面几户人家的格局几乎一模一样,底楼是客堂和天井,楼上是姑娘的闺房。只不过,这里的客堂要显得粗陋很多,几乎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和摆设,窗帘也是旧的,屋子中间冷清清地摆着一张木头圆桌,桌上放着一个花瓶,花瓶里的蔷薇花已经枯萎。这是不是说明主人已经离开好几天了?
屋子里还飘着一股淡淡的说不上来的气味。
梁建也跟着房东一起慢悠悠走了进来。
“我听说她不常来啊,人家都说这里没人住。”梁建道。
“我也听说了,这也难怪,你进去看过就知道了,她没个做生意的样子,我租给她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连个窗帘也不知道换换,”男人提起这个房客,就一脸的不满意。
“你见过这里头的姑娘吗?”
男人摇头,“我就见过那个朱玉荷,喏,门口那个灯,还是她找我帮忙,请人装上去的。”
“但人家的灯罩上都写着当红姑娘的名字,可这个灯……”梁建道。
“她说她准备好再写上去。可我看啊,她手里压根就没什么姑娘……”男人又直摇头,“怨不得这弄堂里的人都在背后看她的笑话。”
梁建在客堂里转了一圈,“这里里外外你都看过了吗?”
“我没细看,我也是刚到不久,只发现人没了。我刚刚想去弄堂里问问,你们就来了。”
“我上楼去看看。”唐震云跟梁建打了声招呼,就兀自上了楼。
二楼有两个房间,一大一小,都放着床,看起来,两张床上都睡过人,因为床单上都有清晰的人形。他估算了一下人形的长度,大约都是160厘米。两个人差不多高,也可能是同一个人,他想。
两个房间的布置颇为不同,大的那间是中式布置,中式木床,丝缎被褥,绣花枕巾,中式木床,中式案几。另一间略小一点的房间则是西式布置,一张宽敞的大床,洋气的木头家具和梳妆台,床边的墙上还挂着张女明星的照片。而更令他惊异的是,房间里居然有个书架,书架上还放着几本中学课本。唐震云虽然从未光顾过妓女的房间,但他知道,在妓院里是不太可能出现中学课本这样的东西的。
这是谁的?朱玉荷的?还是那个被她带回来的女孩的?那个女孩又是谁?
他带着满腹疑问,打开了西式房间的衣柜门,正如房东所说,衣柜是空的。看来确实有人收拾了衣服离开了。他又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中学课本随便翻了几页,他的目光很快就被其中一页留白处的钢笔字所吸引:朱雀堂,朱雀堂,朱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