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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院的警务人员也在大声地维持秩序,但法庭上依然一片混乱。我一直在找小木槌,虽然敲木槌也不一定能让法庭安静下来,但至少我得尝试一下。可是,不管怎么找,我都找不到。

整个法庭变得一团糟。喊叫声此起彼伏,没有片刻安宁。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喝令众人停止喧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场法庭闹剧愈演愈烈。

这时,旁听席后面的大门打开了。一个在楼下工作的法院警务人员出现在门口,他的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儿。

那是我的儿子。

我从法官席上一跃而起。恍惚间,我意识到自己的职责还没履行完,于是便含糊地说了一句:“退庭。”

摸不着头脑的法庭职员只得高声喊出退庭的命令,但是她的声音却迅速被嘈杂声淹没了。我飞奔着从检察官、律师和被告人面前经过,他们从没见过有哪个法官在法庭上跑得这么快。就连在法庭上工作了一辈子的法警,也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来到齐腰高的分隔板前,一把推开小木门,走上了旁听席中间的过道。震惊的托马斯·伯德仍然指着我大吼大叫,但我根本就顾不上他。我快步跑到萨姆跟前,蹲下身,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

“我爱你,”我不假思索地说,“我真的很爱你。”

我把脸埋在他那丝绸般的金发中,双臂紧紧地箍住他的身体,用力之大,仿佛都要把他体内的空气挤出去了。我闻着他身上甜甜的奶香味儿,摩挲着他背上小小的肌肉,不禁潸然泪下。我把他抱起来,走出法庭大门。我要把他带离这个喧闹、混乱的法庭,那儿给人的感觉不安全。我要保护萨姆,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名法院警务人员跟我们一起出来了。等我们来到走廊时,我才把怀中的萨姆放下。

“他自己爬上台阶,跑到法院门口说要找爸爸,”那个警务人员说,“我们都吓了一跳。”

萨姆一脸困惑。他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会哭;过去二十多个小时里发生了许多事情,他很可能都不明白。

“萨米,你还好吗?”我弯下腰,跪在他面前说道。我把他从头到脚都好好地打量了一番,查看是否有瘀青、伤口或伤痕,但什么都没有。

他似乎无法立刻作答,只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看到我如此失控,他肯定吓坏了。孩子就是情感的镜子,他们会反映出周围的环境。于是为了他,我努力做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但内心却是翻江倒海。我问:“妹妹没跟你一起吗?”

他还是一言不发。我温柔地握住他的双肩。

“萨米,好孩子,爱玛在哪儿呢?”

他带着困惑而痛苦的表情,终于开口了:“她还跟那两个人在一块儿。”

“哪两个……”

这时,萨姆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信封。这个信封跟我之前在家门口的纸箱里发现的一模一样,上面印着“桑普森法官大人收”的字样。

“他们说,把这个给你。”他说。

我接过信封打开,发现里面又是一张对折的卡片纸。我把卡片纸展开,上面写着:

这是你听从命令的奖励。如果你想见到女儿,那就继续乖乖听话。不久,我们就会给你新的指示。切记,在此期间,保持沉默。

“法官大人,一切还好吗?”那个法院警务人员问道。

“没事没事,挺好的。”说着,我站起身来,握住了萨姆的手,“我现在要先带他回内庭。谢谢你把他带到这儿来。他……刚跟他妈妈走散了。不过现在没事了,放心吧。谢谢你。”

“那就好,很高兴能帮上忙。”说完,他就微笑着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我一把抱起萨姆,迅速返回了自己的内庭。此刻,我已经明白:雷肖恩·斯卡夫朗只是个测验而已,他们想看看我会不会听话;他们真正想要的,跟雷肖恩·斯卡夫朗毫无关系——他们的真正目标,是备审案件表[18]上那四百多个案子中的一个。而当时,我根本就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

[1] 已服刑期(time served):指的是在美国刑法体系中,法院对被告人做出有罪判决,但是认为被告人已在收押候审期间服满刑期,因此判决做出后,被告人便可得到释放。

[2] 分开服刑(subsequent sentence):指一个罪犯犯下了多件罪行,法官对每件罪行分别判刑,并让罪犯把所有刑期都一并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