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第5/7页)

市子将那包钱推还到元子面前。

“这些钱我不能接受。”市子低声说着,但语意坚定。

“哎呀,你为什么拒绝呢?”

“我做了对不起院长的事。当初,我因为一时气愤加上您的热心关怀,竟然把医院的黑账和存在各银行的人头账户、无记名存款的事统统告诉了您⋯⋯”

“这又有什么关系,本来就是事实嘛。”

“这些钱是您拿那些资料恐吓院长取得的吧?”市子的脸色苍白,却目光锐利。

“我恐吓?”元子依旧面不改色,“我为什么要做那种事?你也知道,楢林院长迷上了波子,还出钱给波子开酒吧。夸张的是,她的店竟然开在我们同一栋大厦的五楼,店里的装潢多豪华,听说院长拿了将近一亿日元出来呢。我们在同一栋大厦,这些消息绝对错不了。”

“⋯⋯”

“因为这个因素,我找上最近几乎不来我店里捧场的院长。我当着院长的面说,您太过分了!您医院的护士长中冈市子是我以前的朋友。”

市子惊讶地抬起眼来。

“我若不这样说,他一定不会理睬的。”元子责备市子似的说道,“我诘问院长说,您打算给我那个年轻时即在您医院当护士的朋友多少退职金呢?听他一开始的口气,好像一毛钱也不给的样子。”

“⋯⋯”

“这时候院长有点惊讶地说,噢,想不到中冈市子跟妈妈桑你是朋友呀。后来我口气强硬地说,您都大方给了波子一亿日元,市子的退职金至少也得给一千万日元,否则未免太不近人情了。院长听完便说,既然妈妈桑如此讲情,我也无话可说,就给她九百万日元。接着,我跟院长开玩笑说,您对喜爱的女人舍得花大把钞票,对尽忠职守的女人却一毛不拔,他直叫我不要挖苦他呢。”

“⋯⋯”

“院长说,我再也不想看到市子。也就是说,他清楚地表示以后不想再看到你了。”

市子的目光直盯着榻榻米。

“⋯⋯他的意思是说,不想再跟你碰面,叫我将这九百万日元交给你。他不想看到你,是因为对你有所亏欠。于是隔天他就提着九百万现金来卡露内当面交给我,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了,但你却这么早就认输。”

元子试探市子的反应似的看着,然后,边笑着说:“因为这个原因,在院长面前对他私藏存款的事我可只字未提。来,这是院长真心忏悔拿出的钱,你就收下吧。”

元子心想,虽说这是信口胡扯,但只能用这样的说法才能说服中冈市子。

痛恨楢林谦治的中冈市子不会再去找他,而楢林也不可能再接近市子。因为他们彼此憎恨对方。这个小小谎言尚未被揭穿。

就算哪天谎言穿帮了,毕竟楢林已知道他逃税的数据是中冈市子流出的,因为除了他和护士长之外根本无人知晓那些密账。在此事实面前,元子小小的谎言不算什么,他若要追究,便得担心他逃税的事情会张扬出去。所以无论他听到任何风声,最终只能沉默以对,绝对要坚称自己“从未遭到恐吓”。

楢林谦治若保持沉默,中冈市子更不可能知道真相。

市子的态度终于有点变化了。她已经不坚持硬要将布包退还给元子。

元子的说辞,仔细想来似乎颇多漏洞,但从青春时代到中年都在妇产科医院上班的市子缺乏丰富的社会阅历,因此对此也没多加怀疑。

况且,中冈市子现在没有任何收入,眼前这七百九十万日元的确是极大的诱惑。

“你对是否要开咖啡厅还拿不定主意,今后有什么打算呢?”元子改变攻势问道。

市子低下眼睛。

“你也不能一直游手好闲,总得做点什么才行。”

元子说到这里,情况突然有了改变。

只抽掉十万日元有着八束百万大钞的布包动也不动地搁在两人中间,这等于中冈市子已经接受了。

“你想做什么?有目标了吗?”

“哎,像我这样的女人⋯⋯”市子落寞地笑着,“只能靠以前的技术讨口饭吃。我打算去做临时护士,目前都内只有三家公司的社内医务室愿意雇用护理人员。”

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将市子带来的水果礼盒上的玻璃纸照得闪闪发光,元子眯着眼睛看着上面的商店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