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7/11页)
我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像一具尸体般躺在地上,视线只有一条缝隙。
嗒、嗒、嗒、嗒、嗒。
脚步声渐渐远去,四周恢复了寂静。眼皮开始沉重。我不想睡,可那股力量太强大了,我抵御不了。我勉强转动脖子,把视线从天花板上移开,朝窗户的方向投射过去。我看见了一只鸽子,站在铁栏杆的中央。对天发誓,绝对不是幻觉,那是一只鸽子,一只我曾经见过两次的鸽子,一只堂吉诃德把它唤作“桑丘”的鸽子。
又来送信吗?唐薇还活着吗?
继续昏睡过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人在昏迷时,对于时间是没有概念的。我的思维、判断、言语、记忆以及对周围事物的反应能力完全丧失。简而言之,和尸体没有两样。如果永远不会醒,那我就是真正的尸体了。
——无聊的笑话。
我毫不费力地睁开了双眼,环视整个房间。
这是个窄小的房间,门是用整块钢板制成,看上去特别坚固。右边是一整面墙,房间里有一张破旧的木床和用水泥板隔开的马桶。马桶前方有个金属台盆,可以用来洗漱。房间中央还设有一张桌子和椅子,桌脚都被钉死,在这间屋子里,无法移动任何东西。好熟悉的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毫无疑问,这一定就是南溟精神病院的病房了。齐磊没有食言,他把我丢进了精神病院,让我烂在这里。我的直觉告诉我,齐磊这次的行动,郭宗义一定知道。此刻,恐怕他正全岛搜索失踪的陈爝,想把他抓起来吧。
我想起身,可刚用手支撑住身体,腰部就传来一阵剧痛。我怀疑我受了严重的内伤。
动作要轻要慢,才能避免突如其来的疼痛。
光是从地上爬到床上,就花了我五六分钟。真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接下去他们会对我做什么?像电影中演的那样,把我逼疯吗?说不清。但是从唐薇的手记中陈述的事实来看,如果有人想让你在精神病院发疯,简直易如反掌。他们可以从精神上和药物上给你双重打击。就算我的毅力足够坚定,精力足够强壮,可他们若是把药物混入食物中,我也是无法防备的。绝食的话,过不了几天我就会饿死。
不过,我倒不认为他们会这么快行动。那个冒牌唐薇失踪好几天了,陈爝此刻也不知去向,在没有把他们两个丢进囚室前,应该不会对我下毒手。当然,这是我给自己的安慰剂,事情会如何发展,只有上帝才知道。孱弱如我,只有等待的份儿。事实已经证明,我的反抗只会激起他们的愤怒,引来更猛烈的报复行为。我伸手摸了摸下颚,隆起一大块,肿得很厉害,火辣辣地痛。我现在的尊容,估计连我父母都认不出了,感觉整张脸比从前大了三倍。
不知道陈爝此刻在做什么。他留下那张字条,人就消失了,是去救唐薇了吗?很有可能,他总是这样,说的和做的完全相悖。难道聪明人就喜欢说反话?总之,我是受不了他这样的性格,我也真是佩服自己,能和这种怪人保持一年多的友谊。
漫长的等待。我躺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
——等等!
突然,我的脑海中涌入了许多字眼:蒙面的天使雕像、固定住的桌椅、左侧的房间、无边无际的漆黑走廊、A区病房……每个文字都从我的眼前闪过,接着就消失了。对,是文字,不是图像,我对这一切的记忆是关于文字的。这就是所谓的醍醐灌顶吧!我都明白了!我所处的病房,不正是唐薇在手记中所描述的病房吗?
手记曾记录护士长袁晶领着唐薇,初次(失忆后)来到的病房,不就是这里吗!整座镜狱岛,只有一栋病房大楼,也只有一个区域是A区,A区尽头的雕像左侧,就是我被关押的地方!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兴奋了,心跳加速,疼痛感似乎也有所缓解。因为我看见了希望。这群笨蛋警卫,一定忘记了这间病房可以直通暗道,才把我关押至此。他们太疏忽了,竟然犯了这种错误。哈哈,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我战战兢兢地下床,然后蹲下身子,双手握住支撑床架的柱子。
只需要旋转,暗门就会打开。
我轻轻吐了一口气。手臂传来刺痛,是刚才受伤的地方。但我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