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林深不知处(第6/14页)
“你俩……你俩都太……奇葩了!”
“所以,我现在觉得,做人……应该怀揣着一颗感恩的心。是波波老师救了我,要不是他及时幽默地调侃了我几句,说不定我正在望春监狱服刑呢……”
幸好,方才电话那头的小齐及时地拿来了资料的复印件,否则倪大龙当场就得在富所长的办公室里吐了。
他实在是很少听说这些奇闻怪事,又很少上网,所以承受能力不是一般地差。
倪大龙几乎是拉着小郑“逃离”的。
他得确保自己,在彻底被这位尊敬的富所长喷晕菜并倒在地上之前,先前往复印件上的地址,调查完邹氏父子。
走出房管所的大铁门,倪大龙突然感慨地仰望苍天。
原来,警察也有怕的人。
登记档案的复印件上,写的是邹庆安的名字,搬迁后的地址是南新园甲一栋一单元一四一四号。
真是个不吉利的数字啊!
倪大龙和小郑见了都不免哑然失笑。
两人心里都掠过一丝异样的凉意。
不吉利的数字很快就应验了。
据甲一栋的门房大妈介绍,邹庆安早就死了,搬进来第二年死的。他家老太太第三年死的。
小郑听了,冲大龙一吐舌头。
如今住在这套房间里的,“应该是”邹庆安的儿子邹宇一家三口。
为啥只是“应该是”呢?因为门房大妈已经很长时间没看见邹宇媳妇和女儿在楼里出现了。大概……有一年了吧。没准离婚了也说不定。
现在的高楼不像从前的里弄,邻里之间不太爱管闲事。很多人相邻而居,却从来都未曾打过招呼,偶尔遇见了,也只是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盯着对方,仿佛对方是不应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似的。即使是有礼貌的人相遇,也只是很“有礼貌”而已。因此,邹宇是不是离婚了,没有人知道准确的内情,只是几个嘴碎的老年人瞎猜而已。
倪大龙很“有礼貌”地致谢,制止了门房大妈的喋喋不休,带着小郑从电梯上了十四楼。
十四楼的楼道里光线暗淡、脏乱不堪,堆满了破自行车、鸡鸭笼子、旧纸箱子之类的杂物。
大龙摁响了电铃。
“谁呀?”
屋里传来了一个浑浊而苍老的声音,喉咙里似乎含了一大口痰。
开门的人,实际的年龄应该不到四十,却是个十足的邋遢大王。
这人鸟窝般凌乱的“发型”,一张好像足有一个月没洗的脸,络腮胡子和鬓发连成了一片。鼻子边上还有一些说不清是什么的嘎巴。或许是鼻涕,也或许是食物留下的痕迹。
后来大龙一直把他称作邋遢大王,因为他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里的主人公,就是这个样子的。
小郑则不然,他称之为“鸟叔”,因为他觉得“鸟叔”这个称谓不应该是唱《江南Style》的韩国胖墩那个样子,应该就是这个形象才对。
他才是名副其实的“鸟叔”。
没错,他就是邹宇。邹庆安的儿子,唯一的血脉。
“你……一个人住?”
和小郑勉强在两张小马扎上落座之后,倪大龙还在继续用疑惑的眼光打量着屋子的四周。
屋里比楼道里还脏,还乱。一副仓库的景象,让人很难接受这居然是个用来住人的民宅。
“是啊,”邹宇从头上搔下一串头皮屑,“你都看见了。老婆跑了呗。”
“离婚了?”
“也没离婚,就是跟那个搞传销的外省骗子跑了呗。唉!钱也没了,老婆女儿都没了!”
“怎么?她还偷了你的钱跑的吗?”
“那倒不是。是‘禽流感’偷了我的钱。”
“‘禽流感’?什么情况?”
大龙和小郑面面相觑。
“我是个卖鸡卖鸭子的小老板……这一辈子没招过谁,没惹过谁,可是命运……”邹宇声音有点哽咽,眼眶开始红润。
“我明白了。H7N9禽流感之后,全市关闭了所有活禽的交易,所以……你丢了几十年的营生。”
“嗯,嗯……本来还想扩大的,可……”邹宇擦着鼻涕。
“有人告诉你,卖鸡鸭的也要学会做大做强,愿意把摊位转给你,于是你就扩大了资金投入,没想到,禽流感就来了。”
“理解万岁!!”
邹宇泣不成声,伸出擦了鼻涕的手,瞅那意思,是要和善解人意的倪大龙同志来个双手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