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魅影重重(第16/28页)
啊,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在法国后方基地,爱德少有地紧张蛋粉失窃一事,原来是因为这个。事件解决后,他那望着远方出神的样子,可能是在后悔自己揭露事件真相而让比弗中士无家可归吧。
“但是你不害怕吗?也就是说就算你在这场战斗中生存下来了,如果还有战争发生,你还得出战吧?”
我是已经受够了,甚至后悔来到了这里。如果有下次,我绝对不会再报名参军了,我甚至想过我应该好好读读招募规则,或许我压根就没达到征兵条件。不过爱德说他还是会选择回到战场。
“我倒是不怎么害怕。杀人也好,被杀也好。”
爱德深吸了一口烟,再慢慢地吐出来。
“如果你为我担心,那么就在外面的世界好好努力。不要让这样的战争再次发生,不要让世界变成只能用战争去解决问题的地方。”
远处传来机枪扫射的声音,毯子的缝隙中闪过耀眼的白光,夜空中曳光弹划出清晰的弧度。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其实我被爱德所说的“不害怕”给震惊到了。我一直认为谁都害怕早死,谁都不想杀人,矛盾着扣下扳机,这才是战争。
原来我对我的朋友一无所知。
第二天的十二月二十六日,巴顿将军率领的美国陆军第三军突破了德军的包围网。
以坦克师为中坚力量的第三军从南面进攻而来,同倾注了全力的德军展开死斗,最终咬掉了敌军阵型的突出部分,突破了敌军防线。
多亏了他们,运送物资的道路再次保持畅通,多得超出想象的卡车载着货物到来。配给口粮、医药品、弹药、新枪、毯子、替换的内衣和靴子、羊毛袜等,各种各样的补给品被送到前线。原本人员已经变得单薄的待命所里又来了新的补充兵,伤员被送往后方的其他医院,人员的出入也增多,连报社都跑来采访。
雪原忽然变得热闹,转眼之间我们不再孤独。
在物资缺乏的这七天,我们死守住了前线,所以我心里并不想说“这全是巴顿将军的功劳”,不过很明显是他让敌军动摇了。用双筒望远镜观察敌营的话,会看到敌军慌慌张张的,也不再进攻。再过没多久后,对面就安静了。恐怕是转移去了别处。
“最近我们一直在防守,现在反击的时候到了!首先要夺回福伊和诺维尔,我们不能再让德军好过!”
队伍壮大士气上涨的我们气势汹汹地响应了米哈伊洛夫连长的指示。
上午,巴斯通的救护站有了空位,迭戈终于得以被送往后方。我本想送他过去,但不知为何鼓不出勇气,只得躲在松树的树荫下远远地看着他上吉普车的后座,心里暗暗发誓等查清了幽灵的真面目后,一定去看望他并把这当作趣事讲给他听。
雾霭逐渐消散,久违的蓝天从云层后面露了出来,日光在积雪的反射下灿烂耀眼。我和爱德、邓希尔三人坐上吉普车,前往巴斯通领取配给口粮。越靠近巴斯通,路上的轮胎痕迹就越多。吉普车溅起融化了的雪沫,飞驰在混杂着泥土的褐色雪道上。
巴斯通的各处都有士兵围着铁皮桶里生起的篝火取暖。挂着红十字幕布的教会位于被轰炸摧毁的石街的中心,而迭戈应该就在这里。虽然窗户碎了,倒塌的部分墙体被烟完全熏黑,但只要迭戈能安睡就好。
教会的门口排着一列敞着后门的救护车,护士和医护兵抬着担架依次将伤员送上救护车。等前一辆走后,又移往下一辆。离他们稍远一点的地方,有一个矮小的医护兵正靠着教会侧面的墙抽烟。仔细一看,是斯帕克。
“路通了真是太好了。伤员可以送往后方,你们应该轻松不少吧?”
我上前打了声招呼,斯帕克皱着眉回了句“谁知道”,然后换了个站姿,抖掉了烟灰。虽然斯帕克说话一直是这种态度,但我感觉他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我环视了下四周,佝偻着腰的老婆婆和老公公步履蹒跚地横穿马路,他们对面有两个头戴三角巾的护士小跑而来,和他们交错而过。斯帕克踩灭烟,跑到护士跟前,和两人说了几句,又回到了这边。
“四眼儿在哪儿?”
“在那边……干吗啊,突然找他?”
通过马路能从右面进入一个满是瓦砾的广场,野战炊事车停在广场上,而爱德和邓希尔就在那里。斯帕克拍了下我的后背,说道:“跟我过去下”,然后一手按着头盔朝广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