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帽子戏法(第3/7页)
接近三点时,他们从桌边站起来,离开托尼的店,到三个街口外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店,然后又坐下来,喝了同样的酒。
其中一个男子在三点半离开,没跟其他人道别,其他人也没跟他道别。十分钟之后,内德·博蒙特、另一个男子,还有两个女郎离开了。他们坐上街角的一辆出租车,到华盛顿广场附近的一家饭店,那个男子和一名女郎下了车。
剩下的那名女郎,内德喊她费汀克,她带着内德·博蒙特到七十三街的一户公寓。公寓里非常暖,她开门时,暖气透出来。她往客厅走了三步,忽然叹了口气,然后倒在地板上。
内德·博蒙特关上门,试着唤醒她,可是她没醒。他艰难地把她半抱半拖进隔壁房间,放在一张罩着印花棉布的卧椅上。替她脱了部分衣服,找了毯子盖住她,打开窗户。然后他走进浴室吐。吐完回到客厅,和衣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4
电话铃响起,离内德·博蒙特的头很近,把他给吵醒了。他睁开眼睛,双脚够地,转个身,环视房间。看到电话时,他就闭上眼睛,松弛了下来。
铃声继续响。他闷哼着,又睁开眼睛,挣扎着把左臂从身体下面抽出来。他把手腕凑近双眼,乜斜着眼看看表。手表上的玻璃镜面已经不见了,上头的指针停在十一点四十八分。
内德·博蒙特再度在沙发上扭动,左肘撑着斜到一侧,然后左掌撑着抬起头。电话铃还在响。他悲惨的双眼环视房间,电灯开着,透过一扇开着的门,他可以看见费汀克的脚,盖着毯子躺在卧椅上。
他又闷哼着,坐起身来,手指顺了顺他的暗色头发,指尖使劲按着太阳穴。他的嘴唇干得变色脱皮了。他用舌头舔了舔,扮了个倒胃的苦脸。然后起来,咳两声,脱下手套和大衣,扔在沙发上,走进浴室。
从浴室出来后,他走到卧椅处,往下看着费汀克。她正熟睡着,脸朝下,一只蓝色袖子的手臂弯着枕在头下。电话铃已经不响了,他把领带挪正,回到客厅。
几张椅子间的餐桌上有个打开的烟盒,里面有三根烟。他拿起其中一根,叽咕着“管他的”,毫无打趣的意思,然后找到一盒火柴,点燃香烟,走进厨房。他挤了四个柳橙,盛在一个透明高杯里,喝掉。又弄了咖啡,喝了两杯。
走出厨房时,费汀克用一种悲伤的平板声音问:“泰德呢?”露出的那只眼睛半张。
内德·博蒙特走近她。“谁是泰德?”他问。
“昨天跟我在一起那个家伙。”
“你昨天有跟谁在一起吗?我怎么会知道?”
她张开嘴巴,制造出一种刺耳的咯咯声转换话题。“几点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白天吧。”
她把脸埋进下头的印花棉布垫子搓了搓,然后说:“昨天我碰到一个帅家伙,答应要嫁给他,然后就跟他分手,随便碰到另外一个谁就把他带回家了。”她放在头上的手打开又阖上。“我现在是在家里没错吧?”
“反正你有这里的钥匙,”内德·博蒙特告诉她,“要喝点柳橙汁或咖啡吗?”
“我什么都不要,只想死。内德,你走好吗?别再回来了。”
“对我来说恐怕很难,”他没安好心地说,“不过我试试看。”
他穿戴大衣和手套,从大衣口袋掏出一顶暗色起皱的便帽,戴上了,离开那栋房子。
5
半个小时后,内德·博蒙特敲着他那家旅馆的七三四号房门。杰克昏昏欲睡的声音立刻在门的那头响起:“谁?”
“博蒙特。”
“嗯,”那声音无精打采,“来了。”
杰克打开房门,拧亮电灯。他身穿绿色斑点的宽松睡衣裤,打着赤脚,两眼呆滞,脸睡得红通通。他打了个呵欠,点点头,回到床上,仰躺着伸展四肢,盯着天花板。然后意兴萧索地问:“你今天早上还好吧?”
内德·博蒙特已经关上门。他站在门和床之间,闷闷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子。他问:“我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杰克又打了个呵欠,“或者你是要问我做了些什么事?”他没等回答就又说。“我出去到对街盯梢,等他们出来。德斯潘和那个妞儿还有那个揍你的家伙出来,去四十八街的巴克曼大厦,德斯潘就住那儿——第九三八号公寓,登记的名字是巴顿·杜威。我在那边待到三点多才闪人。他们一定都还在那儿,除非是在耍我。”他的头朝向房间的一角微微转了下。“你的帽子在那边椅子上,我想我应该替你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