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 俄国人的花招(第7/8页)

古特曼的胖手指很快就把包装纸、绳子、刨花都拆开,双手捧起了那只黑鹰。“啊,”他声音沙哑地说,“等了十七年到底弄到手啦!”他两眼泪汪汪的。

凯罗舔舔红嘴唇,两手握在一起。那姑娘咬着下唇。她和凯罗、古特曼、斯佩德,还有那小子一样,大家都直喘大气。房间里的空气冷冰冰、臭烘烘的。再加上抽烟,弄得烟雾腾腾。

古特曼又把黑鹰放在桌上,在口袋里摸着。“就是这东西,”他说,“不过我们还要查个明白。”他那张圆脸上满是汗珠。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打开刀夹的时候,指头都在抽筋。

凯罗和姑娘一边一个紧靠他站着。斯佩德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来,他既可以看得见那小子,也可以看着桌边这一堆人。

古特曼把黑鹰颠倒过来,用刀向底部边上刮去,刮下来的黑色瓷釉变成很小的细屑,露出底下黑色的金属。古特曼的刀刃戳进金属里,再抽出来,在上面挖了一道又细又弯的口子。口子里面,除去那层薄薄的瓷釉之后,就看见柔和的灰色的铅在发光。

古特曼咬着牙嘘嘘地直喘气,热血涌到脸上,脸都浮肿了。他把黑鹰再翻过来,朝头上砍去,结果刀锋把里面的铅也露出来了。他听任小刀和黑鹰砰的一下掉在桌上,转过身来面对斯佩德,声音嘶哑地说:“这是个假货。”

斯佩德脸色阴沉,慢慢地点点头。一只手却早已伸出去,抓住了布里姬·奥肖内西的手腕,把她拉过来;另一只手紧紧托起她下巴,粗鲁地把她的脸蛋朝上抬起。“好哇,”他对她吼道,“你又耍什么鬼把戏,快说。”

她叫道:“不,山姆,不,这就是我从凯米多夫那儿弄来的,我发誓——”

乔尔·凯罗冲到斯佩德和古特曼当中,唾沫飞溅,尖声尖气地叫喊:“就是这只!就是这只!都怪那个俄国人!我要知道就好了。我们都当他傻瓜。他可把我们耍了!”眼泪流到凯罗的脸颊上,他跳个不停。“都是你坏的事!”他对古特曼尖声叫嚷,“都是你,你出的蠢主意向他买。你这个胖笨瓜!你让他知道这是个值钱的东西。他知道这东西值钱,就给我们照样做了个假的。难怪我们不费力气就偷到手了。难怪他还表示愿意派我到处去找它。你这个笨蛋!你这个肥傻瓜!”他双手捧住脸,嚎啕大哭起来。

古特曼的下巴耷拉下来,茫然地眨眨眼睛。后来,他身体抖了一下——这时他身上的肥肉也不动了——又变得眉飞色舞起来。“好了,先生,”他和颜悦色地说,“不必这么伤心嘛。人有失误,马有漏蹄,你也明知道这事对我也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打击。是啊,毫无疑问,是那个俄国人耍的花招。得啦,先生,你说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站在这儿,抹着眼泪,你骂我,我骂你?还是我们”——他停下来,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回君士坦丁堡去呢?”

凯罗放下手,鼓出眼睛,结结巴巴地说:“你是——?”他惊讶得话也说不出来了。

古特曼两手一拍,眼睛闪闪发光。声音沙哑,但挺得意,也挺高兴:“十七年来,我一直想要这个小玩意儿,一直想搞到手。如果我必须再花一年工夫去找——好吧,先生——从时间上来说,也不过只增加了”——他嘴里念念有词,像在计算——“百分之五又十七分之十五。”

凯罗嘻嘻笑了,叫道:“我跟你去!”

斯佩德忽然放下那姑娘的手,朝房间四下看看。那小子不在了。斯佩德走进过道里,走廊门大开着。他不满意地做了个鬼脸,关上门,回到起坐间来。他靠着门框望着古特曼和凯罗;扫兴地看着古特曼,看了好久。后来他说话了,学着胖子那沙哑的、心满意足的声音:“好了,先生,我得说你们真是一帮子贼呀!”

古特曼笑嘻嘻地说:“这个我们没什么可吹嘘的,这是事实,先生。可是,我们都还没死呢。用不着受了一点挫折就以为世界末日已经来临。”他从背后伸出一只左手,肉嘟嘟的,掌心朝上。“我得问你要那个信封了,先生。”

斯佩德一动不动,脸上毫无表情。他说:“我已尽了最大责任。你拿到了你的小玩意儿。如果这玩意儿不是你要的那个,只能算你不走运,可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