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内心有什么隐痛(第5/6页)

明妮说:“他是在‘乐一天’交谊俱乐部掷骰子赢来的,先生。我要说了假话马上不得好死。”

“说赢来就算是赢来的吧,”“犀牛”说,还是把嘴咧得大大的,冲着我冷笑。“可假如不是赢来的呢?”

“猜谜我可不在行,”我说。我又劝了明妮几句,劝她还是回莱格特家去,说完就走了。是明妮在我背后关上了门。我还没走完过道,就听见了她的声音在数落男人,还听见了“犀牛”的男低音在狂笑,笑得好傲慢。

我在闹市区一家“猫头鹰”连锁杂货店里查了电话号簿,发现伯克利地区姓弗里曼德的用户只有一家,我就拨通了这个号码,一问伯格太太倒就在这户人家。她同意我去找她,要我赶下一班渡轮就去。

弗里曼德家就坐落在通向加州大学的一条盘山公路的旁边。

伯格太太是位瘦骨伶仃的妇女,但是骨骼奇大,所剩无多的花白头发紧贴着一颗瘪塌塌的脑袋,灰色的眼睛目光锐利,粗硬的双手一望而知很能干。这位太太是冷脸子、躁脾气,但是说话一干二脆,所以我们用不着先嗯嗯呃呃兜什么圈子,一下子就谈到了正题上。

我告诉她出了如此这般的一件窃案,说我的看法是偷儿一定有熟悉莱格特家的人充当内应,至少也有这样的内线提供情况,末了还说:“普里斯特利太太告诉我说你替莱格特当过管家,说你也许可以帮助我。”

伯格太太说,她可以提供给我的情况只怕也很有限,没准儿根本就不值得我这样专程从市里赶来,不过她为人一向老老实实,从来也没有什么要对人隐瞒的,所以她很愿意尽力相助。可是她一旦说开了头,话就像倾盆大雨,真差点儿叫我听得连耳朵都麻木了。剔除了我觉得关系不大的,我可以得出如下的线索:

伯格太太是在一九二一年春天通过一家职业介绍所的介绍,由莱格特请去当管家的。起初她还有一个年轻姑娘给她当下手,但是由于活儿不多,请两个人实在多余,所以在伯格太太的建议下,他们就把那个姑娘辞退了。莱格特平日没有多少特别的爱好,每天从早到晚几乎全都是在顶层上过的,顶层是他的实验室,外加一个小不点儿的卧室。那幢房子里的其他房间他是简直从来不去使用的,除非有时候晚上请些朋友来叙叙。伯格太太不喜欢他那班朋友,不过也说不出他们到底有哪些儿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觉得他们谈话的那种腔调很不像话,实在有些丢人。她说,埃德加·莱格特人还是挺不错的,能认识这样的人应该说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只是这位先生太沉默寡言了,倒往往弄得人家心里挺紧张的。东家从来没有让她上过三楼,那实验室的门永远是锁着的。有个日本人每月来一次,在莱格特的监督下进去打扫一遍。这个嘛,她想起来大概是因为他有许多科学上的秘密怕人家来刺探吧,或许还有些危险的化学品怕人家去碰,不过就算是有这些理由吧,人家总不免给弄得很尴尬。对东家的私事、家事她一无所知,她是个懂规矩的人,对东家从来什么也不问。

一九二三年八月里的一天——她记得那是个下雨的早晨——东家家里来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带了好多箱子。她给她们开了门,那女人说要找莱格特先生。伯格太太就上楼到实验室敲门通报了他,东家下得楼来,看见她们大吃一惊,她活了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谁有这样吃惊的。东家的脸上是煞白一片,她当时真担心他会支不住而倒下,因为他浑身抖得那样厉害。她不知道那天上午莱格特跟那个女人、那个姑娘彼此之间都说了些什么,因为他们咭咭呱呱说了半天,说的都不知是哪一国的话,论理他们三个都说得一口好英语,比一般人都还要强些呢,特别是那个嘉波莉,骂起人来那才叫精呢。伯格太太当时就撇下了他们,又干自己的事情去了。不一会儿莱格特就跑到厨房里来,告诉她说两位客人一位叫戴恩太太,是他的大姨子,还有一位是她的女儿,跟他都有十年没见了,如今要在他家住下了。戴恩太太后来告诉伯格太太说她们是英国人,不过已经在纽约住了好几年了。伯格太太说她很喜欢戴恩太太,说戴恩太太为人通情达理,又是个一等能干的主妇,可是那个嘉波莉却十足是个泼丫头。伯格太太提到这姑娘总叫她“那个嘉波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