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兽记·昆仑奴(第4/5页)

又或者趁我不在时,用藤条抽她。抓动物吓她。

我总是看见冷祁如小鸟一样轻巧地偎在我身边,手上,背上时常出现新生的伤痕。惹得我无限疼爱。

半年之后,宫中的御医诊断,祁妃已怀龙种。

当我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的侍宦听时,他双目失神地望向遥远的墨荼镇的方向,他说,王,你已经两天没理我了。

他说,王,我也许不应该来昆仑皇宫。

他说,如果当初我们一直呆在墨荼镇,你猜现在的我们会变成怎样呢?

我抓着他有些冰凉的手说,你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希望我为昆仑国诞下龙脉的吗?你到底是怎么了?

这一次,我看见摩勒将身体拥进我的怀里。他像抓住生命中最后的稻草那样用力。他说,王,带我离开,好不好?

我想也不想便推开了他。

于是,这个从七岁开始便与我相依为命的少年,在那个月光柔和的夜晚,终于像柳絮一般凋零。我不知道,他原来是在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请求我。

一起离开,亦或是让他独自消失。

我没有选择一起离开,于是他替我作出了选择。

当夜,我在冷祁的长安楼宿醉到天明,胡乱说一些梦话。这个像小鸟一样轻盈柔软的女孩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生命。我记得在头痛欲裂时,我看着女孩隆起的肚子,然后想象着,那个孩子出生时会继承我的王位,而我则与心爱之人永远离开这金碧辉煌的皇宫。

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我像往常那样,唤我的侍宦。

然后,我被告知,入宫多年年的宦人萨摩勒于昨天夜里逃出昆仑皇宫,留书说。

萨摩勒离开之后的半年,我除了将头埋在女孩充满香气的怀中酗酒,便是坐在渊霄殿赤凉的地板上,独自落泪。

在这半年里,女孩冷祁肚中的胎儿,最终都未能安然出生。

这寄托了我所有离开昆仑皇宫的最后一线希望,彻底破灭。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少女,再也不复当日的娇媚与明艳。

一旁的王后墟氏,则从鼻息间发出微弱的冷哼。

而我想,这一切其实都是我的罪孽。

在这半年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萨姜太后将她权力的战车已发动到了最高峰。

整个昆仑国的朝野,几乎都安插了她的人。就连我的贴身侍卫,也是她指派。这个一辈子在权力争夺中的女人,似乎对于权力的占有,有些变态的痴迷与贪婪。

她自以为神鬼不知,而其实我只是不说罢了。

那也许是我呆在昆仑国最冷的一个冬天。我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要死去。我每日都以温香软玉,美酒笙歌来暖烫自己。

女孩冷祁在长安楼里如秋日花朵,一天天地凋零。她倚着朱门,整日都不说话。

萨姜太后仍然持续给我送来美女。她态度明确地说,昆仑王国一定要有王位继承人。

未曾宠幸过的王后墟氏终受不了这如冷宫一般的漠视,写了信去苍墟国诉尽委屈。在信使离开之后,她毅然决然地对我说,我什么都对哥哥说了,就算背上不贞不祥之名,我也要回苍墟国去。我恨你一一说着,墟氏哭着扑到我怀里,她说,如果你对我有一丁点好的话,我都不会这么做的。

那是我惟一一次没有推开王后墟氏。

我对她说,如果有下辈子,也许我真的会喜欢上你。

她的眼泪便落得更汹涌了。

那一日,萨姜太后神情慌张地来到渊霄殿。问我,可有人来过?

斯时,我正在描摩萨摩勒的画像。头也不抬地说,没有。什么事?

没……没什么。只是听说宫中有女刺客,所以我过来看看,如果你见到生人女子出现,就格杀勿论。

拾壹

我知道,作为一个傀儡帝王,要剥夺萨姜太后的权力已是无望。可是我想,如果她亲眼看见自己争夺了一辈子权力的帝国在一夕之间毁灭,她一定是比死还要痛。

我更知道,作为一个帝王,亲手背叛他的土地和子民,是一件多么可耻可恨可痛的事。但是,我实在蕴积了太多的恨。

城民亦无需原谅我。

如同我的侍宦摩勒最终选择扔下我一样。

几乎是一夜之间,苍墟国的军队便拉枯摧朽般直入昆仑城。就算萨姜太后调派多少兵力坚守抵抗亦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