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3/3页)

她分析说自己一直在忍耐。无论哪个小孩都需要父母的爱,就像牛奶一样不可或缺。

静香习惯了没有母亲的生活。虽然习惯了,但仍有不满在身体中堆积。没有母爱的焦虑。不满在不知不觉之中逐渐积累。

到十五岁左右时,一直在她身上积蓄的不满便开始爆发。

在荻岛,每一个人都认为“不能出岛”,并从未对此感到疑惑。但我认为,他们的身体或精神的深处可能存在不满。

肯定有探索外界的欲望和因无法实现而产生的不满。

一点点累积的焦虑感可能会让年轻人的精神产生创伤,就像被关在没有钟、不能与外界交流的房间中的人无一例外都会发狂一样。

那个叫轰的男人似乎是个单身汉。虽说单身,但他已不再年轻,是个像“迟钝的熊”一样的中年人。

平坦笔直的道路只有一条,在路上我们没有遇到任何人,也没有车子从身边驶过。我问日比野这座岛上有没有车,得到的回答是大约有十辆,都是轰大叔带来的。真是令人难以相信。

“这里什么都有啊。”我满心感慨地说道。

日比野的眼神变得闪烁,说:“这座岛上还没有的东西,是什么呢……”这个问题给我一种被钝刀乱刺的煎熬感。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耸了耸肩,脸上的表情出乎意料地难过。

像是要说“不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不知他为何感到沮丧。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名少女。她躺在地上,左侧卧,在睡觉。看上去大约十岁。她睡在一栋平房前。

“那里就是轰大叔家。”日比野像嗅觉灵敏的狗一样,扬起了鼻子。

“话说……那个女孩子是怎么回事?”

“轰大叔没有孩子。那个小孩是若叶。”日比野指着前面的少女说。

少女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但像是懒得动一样,将身子翻向这边。随即又似乎陷入了沉睡。

“在做什么呢?”

“在玩哦。”长发及肩的她有一张可爱的脸,一双大眼睛不慌不忙地眨巴着。

“轰大叔在哪儿?”

“啊,大叔在河滩吧。”她说。她似乎还是不想起身,但也不像是懒得起身,而是仿佛地面更为重要。

“你在做什么呢?”日比野问。

“我在听声音,”她的回答算不上亲切,“咚、咚的。”

那像是心脏鼓动的声音。日比野呆住了。

“我特别喜欢这里的声音。”

这个名为若叶的少女似乎经常这么玩耍。在这座没有娱乐的岛上,可能有虽然俗气却很特别的习惯吧。

“那个小孩是在听心脏跳动的声音吗?”我问日比野,“这是种游戏吗?”

“全岛做这种蠢事的,只有若叶一个人。”

在没有经过同意的情况下,把从警车里逃出来的我带来这座岛的、被称为轰的男人,长得真的很像一头熊。

正如若叶所说,他在河边。河的另一边是高高的山崖。也许是自然裂崩的结果,可以清晰地看到地层的颜色。

轰梳着中分头,身体圆滚滚的,身高和我差不多,但他看上去更为硬朗,脸上有短短的胡须。

他在河边捡石头。右手中握着灰色的石头,另一只手则在寻找别的石块。

河面波光粼粼,像是阳光射在锡纸上、发生了乱反射。也可以说像是河本身在发光。河并不深,可以透过河水看到河底。

“你拿石块要干吗呀?”日比野问。

“这是、那是。”轰说,他在组织语言。他看上去已经四十多岁了,在脑海中拼命搜集词汇的样子让他显得没有一丝威严。

“优午让我把这个带走。”过了很久,轰回答道。

“优午说的?它让你把石块带到哪里?”

被日比野追问,轰又陷入沉默。我想起了怎么敲键盘都没有响应的旧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