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遭遇(第5/25页)
“有希望找到吗?”
听我这么一问,穿着防水外套的警官遗憾地摇摇头。他的年纪可以做那个失踪孩子的祖父了,额头上有几道很深的抬头纹。
“几乎不可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我们也派人进入下水道搜索了,但是没有任何发现,或许张着网子等在污水处理场的入水口,找到的几率还比较大。”
他故意说得漫不经心。我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掉进下水道的“望月大辅”今年七岁,是小学一年级的学生。双亲是望月雄辅和明子。三个人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公寓。
“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让小孩子出门?”
“唉,孩子的父亲情绪很不稳定,至今还问不出个头绪。但据说是为了找走失的宠物。”
慎司轻轻抬起头,小声地说:“叫莫尼卡。”
“莫尼卡?”
“是一只猫,他很喜欢那只猫。没想到这只猫在这种天气溜了出去就没有回来,他才不放心地出去找它。”
我和警官对望了一下。慎司用平静的声音继续说:“我刚才在那里听一个警察说的。”
“是吗?”警官又摇了摇头。水珠从他灰白的头发上滴了下来。“小孩子常做这种事。真可怜,他父母一定很难过。”
“能不能找到凶手?”慎司问道。他抬起头注视着警官。
“什么凶手?”
“当然是打开井盖的家伙。该不会是水利局的人忘记盖上了吧?”
“这也还在确认,”警官含糊其辞,不愿正面回答,“当然要调查为什么没有把盖子盖好。”
“如果是有人恶作剧,警察一定不会放过他,”我对慎司说,“一定会抓到他。”
慎司又低下了头,我和警官好像共犯一样,偷偷地互看了一眼。
如果是有人恶作剧,那几乎不可能找到那个人;既不能期待有目击者,也没有任何线索。如果是抢劫、强奸之类的案件,可以调查这方面有前科的人,或从类似的案子找到侦查方向。但这只是“打开井盖”的案子,怎么可能找到凶手?说不定是哪个醉汉一时兴起干的好事——虽然这需要花很大的力气。
人有时候会受到自己也想象不出的强大诱惑,做出无聊的事。四年前,我还在某日报的东京分社跑新闻时,曾经遇见过这样的案例——从社区的阳台上掉落一个花盆,导致一人被砸。
但这并不是故意的,只是住在该社区五楼的一个上班族走到阳台上,看着妻子从花店买来的盆栽,突然心生一个念头——如果把这个花盆扔下去,应该会很好玩。
如此而已。就好像我们爬山爬到高处时,奠名其妙地想要大声喊叫一样。对当事人来说,只是一时兴起,完全没有想到花盆会砸到人。
人有时候会这样致命地不负责任——不,应该是致命的乐观。或许每个人身上都有这种盲点。扔花盆的男人在开庭审判前,接受了精神鉴定,结果显示,没有任何异常。他在一家大型成衣公司担任财务总监,我也和他谈过,他是那种到处可见的平凡男子、平凡丈夫和平凡父亲。
我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不禁喃喃说道:“如果是出于恶意,还情有可原。”
“啊?”慎司抬起头。
“不,没什么。”
警官默不作声地抓抓鼻子,清了清嗓子,无聊地抖了抖膝盖,合上记事本。
“好了,你们可以离开了。这孩子应该打个电话回家吧?否则父母一定担心死了。”
我完全疏忽了这件事。他父母当然会担心。
“刚才我听气象预报,台风暂时还不会停。你们穿这身衣服应该回不了东京,而且容易得肺炎。要不要先找个地方住一晚?”
反正我打算今晚就留在现场看警方办案。
“这附近有可以住的地方吗?”
警官举起关节突出的手,指了指车尾的方向,那是刚才遇到望月雄辅时看到一堆光亮的方向。
“那里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和一家商务旅馆。旅馆没什么生意,不可能没有房间。”
我们道了谢,告别警官,倒车出来后,朝他指的方向驶去,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那家商务旅馆。旅馆名叫“Pit”——不,应该是“Pit Inn”,但“Inn”的霓虹灯坏掉了。这幢房子本身似乎也需要“加油”,但起码有屋顶,房间里也有电话,而且自动门里面没有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