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疯狂的轨迹(第3/5页)

他曾追忆当时的情景:“奥运之旅有如一种青春的酩酊!那天,在各国国旗中见到太阳旗时,感觉上竟然美得令人颤栗,印象无比强烈。”

在那种年轻的纯真感动里,没有犹豫,也无夸张!

获得池谷奖的《奥林匹克之果》虽是描写他倾慕在他前往洛杉矶参加奥运的船上,认识的跳高选手熊本秋子的作品,但是,却洋溢着他对青春的讴歌。

乌黑的长发披肩,身穿绿色毛衫,站在月光下的甲板之少女。他写着:“只能认为是与你邂逅,才使海洋、月光、黑夜如此充满芳香。”

他虽想说自己的恋情,却没勇气出口。他告白着:“我的血管里似乎流动着她的血,唯有她在身边,我过的才真是黄金般灿烂的日子!”

当时,在这位诉说着像童话般优美的恋情之主角身上,见不到一丝疯狂派作家的影子。那么,他是何时开始转变的呢?

真木英介抬起头,从书架上抽出一册剪贴簿。这是他以前写《自杀作家论》时所使用的,里面搜集了不少和田中英光有关的报导和研究论文。

昭和十年自早大毕业后,英光进入横滨橡胶公司,至朝鲜分公司赴任。在学期间,他虽曾受哥哥影响而加入共产党,但是亲睹党内的混乱,不久即脱离了,后来创办同人杂志《非望》,一变而成为文学青年。也是在这时,他开始心仪太宰治,彼此有了书信往返!

在英光的创作集里,太宰治作序说:“与我们相比,田中是更有气质、更纤弱,却也是更诚挚的青年!”

但,在国外工作的寂寥,导致他沉迷于酒色之中。他的嗜酒其实也是遗传自其父亲!

昭和十一年,他酒醉负伤,度过将近两个月的住院生活。这段时期内,他和护士小岛喜代建立了亲昵的感情,翌年终于结婚。当时,他二十五岁。

战争期间,他接到两次征召。这两次的战争体验,再度让他成为社会主义信徒,战后,又加入共产党!但,由于他深刻体会那是“追求以领导者为中心的私利私欲之群众”,而再次脱党。但,也因此让他自觉“自己是随时背叛信条的不义之人”,徒然加深其自我厌恶和挫折感!

对他而言,唯一的救赎是文学。而,当时的状态是“无数流行作家早已成名,我就像错过开车时间的乘客,完成的稿子根本没人要。”

另一方面,他的妻子对于苦闷的他非常冷淡,他解释原因为“我的妻子并非处女,但,却故意说称为骑脚踏车摔倒所致,为了让自己的过去显得神圣,总是对我冷若冰霜。”不过,这种说法很难让人相信!

但是,很容易可以想像:在经济的困窘之下,他的日常生活黯淡至极。也因此,生活态度急速崩溃了,就像自斜坡滑落一样,急速没入堕落的世界。等到一位叫山崎敬子的女性出现,速度更加快了……

真木英介对敬子这位女性很感兴趣。在年谱上昭和二十二年一项,记载着,“十月,至东京领取稿费,在新宿邂逅山崎敬子,不久,两人立即同居。”

战后,带着妻子和四个儿女回国的英光,居住于静冈县三津滨。

和山崎敬子靡烂的爱欲生活,在小说《野狐》中描写得至为详细。由于与敬子的同居,英光和妻子的情感宣告断绝,他的神经错乱、自杀未遂、伤害事件等等,都和这女人的存在脱离不了关系。

山崎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女性呢?

3

在小说中,山崎敬子是以“桂子”名义登场。她是流连于新宿闹区一带的私娼!

英光对桂子的形容如下:“肤色浅黑、五短身材、塌鼻梁、朝天鼻。”

“连十二的八倍是多少也算不出来。她是贫穷人家的女儿,又是私生子。”

“酒醉之后脾气暴烈,甚至连警察或流氓都不怕!”

英光彻底迷恋上这个女人。容貌丑陋、没才能、随意撒谎、淫荡的肉体又染患病毒的私娼,如何使他如此沉迷呢?是肉体的魅力?

“那不知疲倦、大腿有淡缟花纹的肉体令我着迷!”

“可以说因为她才使我了解何谓肉体之恋!”

但,仅凭这点理由,英光是不会耽溺不醒的。受精神饥渴所苦恼的他,是企图藉着对这女人的沉迷来满足饥渴!

思想、爱情、家庭、妻子、金钱、文学,这一切的一切,他从未有过满足。每天过着荒漠般生活的他,突然遇见了。“和普通私娼截然不同的纯情和真诚”的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