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教授一席话(第5/7页)

埃勒里被弄糊涂了。“那你为什么说T十字架不是——”

“因为它不是,”亚德利微笑着,“古埃及人的一种神器上面有像希腊字母T字形状的图案。它在象形文献中频繁出现。但那并不使它成为埃及十字架,十字架是种古老的基督教象征。有很多像这样的偶然事件。比如说,圣安东尼[17]的十字架,也使用了T十字架的名字,只是因为它像圣安东尼常被描绘拿着的T形拐杖。严格地说,它跟你我的T形拐杖一样,并不是圣安东尼十字架。”

“这么说,那T并不理所当然地是一个埃及十字架了,”埃勒里嘟囔道,“该死的这一切,我把它们都弄混了。”

“如果你想那么叫它,”教授说,“我也没法阻止你。不错,十字架长久以来似乎是个足够熟悉的象征,它的用途从原始时代起便变化多端、十分广泛。我能给你众多的有关十字架象征的变化的例子,比如说,在西班牙人到来之前,西半球印第安人使用的十字架。但那没有什么关联。要点是,”教授拧紧眉毛,“如果有一种十字形的象征,你可以勉强称之为埃及十字架,那就是安克[18]。”

“安克?”埃勒里看起来在深思,“也许那是我真正在考虑的东西。是T十字架顶上带个圆的?”

亚德利摇摇头。“不是一个圆,我的孩子,而是一个水滴或者说梨形的小人像。安克本质上类似于一把钥匙,叫作克鲁克斯安萨它[19],在埃及铭刻中屡见不鲜。它意指神,或是王权,能赋予拥有者以生命生产者的身份。”

“生命生产者?”什么东西在埃勒里眼中酝酿。“好家伙!”他叫道,“正是这样!终究是埃及十字架!某种东西告诉我,现在我们想法对路了!”

“请解释明白,年轻人。”

“你看不出吗?怎么啦,这明明白白!”埃勒里大声说,“安克——生命的象征。T字一横——双臂;一竖——身体;顶上的梨形玩意儿——头。而头被砍了!那意味着什么,我告诉你——克罗萨克有意把生命的象征改变成死亡的象征!”

教授凝视了他一会儿,接着爆发出一阵长长的嘲弄的笑声。“高明,我的孩子,无比高明,但离事实十万八千里。”

埃勒里的激动消退了。“哪儿错了?”

“如果说安克,或者说克鲁克斯安萨它,是人像的象征的话,你对克罗萨克先生砍去受害者头的富有灵感的解释可能言之有理。但它不是,奎因。它有着平凡得多的来源。”教授叹了口气,“你记得斯特赖克穿的拖鞋吗?那是仿造的典型的古埃及鞋……哦,我不想被人援引这个——毕竟我只是一个人类学家,而不是埃及学家——但安克通常被专家们认为代表一种鞋带,像斯特赖克用的那种,顶上那个活结是那个绕踝的带子的一部分。活结的垂直下方是带子的那一部分,它越过鞋面向下跟大脚趾和其他趾头之间的鞋底相连。短些的,平行的那些,从脚两侧向下通到鞋底。”

埃勒里显得垂头丧气。“但我仍然不明白,那个象征,如果它的来源是一只拖鞋的话,怎么可能代表生命的创造呢,即使是在比喻意义上。”

教授耸耸肩。“词或观念的来源,对现代人的心理来说,有时是不可理解的。整个演变过程从科学角度来看不是很清楚。但因为安克符号作为表示‘生活’的词干,被频繁使用在书写各种各样的词上,它最终成为生活或生命的象征。尽管它来源的材料是柔软的——自然,拖鞋通常由处理过的纸草制成——但最终埃及人以坚硬的形式使用这种符号——木制的护身符,等等。但肯定这象征本身从来没有指代人像。”

埃勒里擦拭了他的夹鼻眼镜,同时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阳光照耀的水面。“很好,”他绝望地说,“我们放弃安克理论……告诉我,教授,古代埃及人会将人钉死在十字架吗?”

教授笑了。“你拒绝投降,是吧?……没有,据我所知。”

埃勒里果断地把眼镜戴到鼻梁上。“那么我们把埃及理论整个儿抛弃!至少我是这样。最近一个令人担心的征兆就是我会半路抛弃原先的思路;我的脑子必定在生锈。”

“我的孩子,如蒲柏[20]所言,”教授说,“一知半解害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