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威尔顿的新年(第5/10页)

在他坐下后,验尸官问道:“斯特朗医生,你第一次检验死者尸体是什么时候?”

“发现尸体后两小时。”

“你能给陪审团确定死亡的大概时间吗?”

“可以。我认为这人在交叉路口被发现时,已经死了六到八个小时。”

“那就能确定谋杀是在圣诞节前夕,午夜左右发生的了?”

“对。”

“关于尸体,你能给陪审团提供更进一步且跟这次质询相关的细节吗?”

埃勒里笑了。验尸官斯台普吞本人把工作干得滴水不漏,他的话语冠冕堂皇,全是官方口吻;而观众们呢,从彼此的交谈中可以看出他们已被深深感染。

斯特朗医生叉起腿,用厌倦的声音说:“除了头被割下之后在脖子上留下的伤口以及手脚的钉孔之外,尸体上没有其他痕迹。”

验尸官半抬起身体,肚子突然撞在桌边上。“斯特朗医生,”他用嘶哑的声音问道,“从这个事实,你得出了什么结论?”

“死者很可能是头部被击打或被枪射中死掉的,因为他身体的其他部位没有发现别的暴力痕迹。”

埃勒里点点头,看来这个一脸哀愁的乡村医生脑子不错。

“据我看来,”这位验尸官手下的内科医师继续说,“受害者在头被切下时已经死了。从颈根留下的伤口情况看,凶手用了一种非常锋利的工具。”

验尸官从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拿起一件之前小心翼翼平放着的物体,把它举了起来。这是一把长柄的、看上去十分邪恶的斧子,刃口没有血的部分闪着光。“斯特朗医生,你看这件武器能把受害者的头从躯体上割下来吗?”

“能。”

验尸官转向陪审团道:“这个证物是在安德鲁·范家靠后面的厨房里找到的,放在地上,也就是在谋杀发生的地方。让我提醒诸位先生注意,凶器上没有指纹,这表明凶手要么戴了手套,要么使用后擦掉了斧子上的痕迹。这把斧子已被确定是死者的财产,平常都放在厨房里,一般由那个失踪的克林用来劈木材……就这些,斯特朗医生。皮克特上校,请你到证人席上来。”

西弗吉尼亚州警察局局长答应一声,他是一个军人模样的大个子。“皮克特上校,你有什么要报告的?”

“我们对阿罗约邻近地区进行了彻底搜查,”皮克特上校用机关枪似的声音说,“但还是没能找到被害人的头,也没发现失踪仆人克林的踪影。我已将克林的相貌描述发往邻近各州,大家正在找他。”

“调查死者及失踪者最后被目击的情况,我想是由你负责的吧,上校。你发现什么了吗?”

“安德鲁·范最后被人见到是在十二月二十四日星期四下午四点,他拜访了阿罗约的一个居民丽贝卡·特劳布太太,提醒她说,她儿子威廉学习成绩拖后腿了,威廉是他学校里的一个学生。之后他就离开了。就我们目前能找到的证人来看,没有人见到他再次活着出现。”

“克林呢?”

“克林最后是在阿罗约和普敦之间被一个农夫蒂莫西·特雷纳见到的,时间是同一天下午四点过几分。他付现金买了一英斗[5]土豆,扛在肩上走了。”

“那一英斗土豆在范的屋内发现了吗?在断定克林是否到家方面,上校,这也许很重要。”

“是的。土豆原封不动放在那儿,并且已由特雷纳确认,就是当天下午从他店里买的那一英斗。”

“你还有别的什么要报告吗?”

在回答之前,皮克特上校朝法庭四周看了一圈。当他冷酷地说出下面的话时,张开的嘴巴就像个陷阱:“我当然有!”

法庭变得死一般寂静。埃勒里疲倦地笑笑,知道揭发开始了。皮克特上校凑过去,在验尸官耳边嘀咕了句什么,斯台普吞眨眨眼、微微一笑、揩揩胖脸又点点头。听众们也感觉到有什么事件正要发生,都在自己位置上扭来扭去。皮克特静静地朝法庭后面什么人做了个手势。

一个高个子骑警走出来,抓着一个人的手臂。那人是个小个儿老头,满面惊愕,乱蓬蓬的棕色长发,邋遢的棕色胡须,生着一双闪闪发光的小眼睛——一双狂热者的眼睛。他的皮肤呈脏黄铜色,因风吹日晒而劳损起皱,像一辈子都生活在室外。埃勒里眯起眼睛望去,只见他下身穿一条覆盖了泥块的黄褐色短裤,上身披一件灰色的高领旧毛衣。他裸露的棕色双脚上如绳子般缠绕着灰白的静脉血管,套着一双古里古怪的凉鞋。他手里拿着一件引人注目的东西——一根权杖似的棍子,顶上安放着粗制的蛇形雕像,显然是由一个拙劣的工匠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