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8/15页)

雷布思仍然在仔细端详着那幅画像。洛弗尔的眼睛深邃而幽黑,下巴小巧,打成绺的头发乌黑浓密。毫无疑问,画家对肖像做了改动,使其比本人看起来更好看,也许对他的脸做了不少修改。所以,洛弗尔看起来确实是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

“小女孩巴尔弗特别有趣。”德弗林说。雷布思大吃一惊,他转过身来,看到这个老人的呼吸现在已经正常了,一直盯着这幅画像。

“什么意思?”雷布思问。

“在亚瑟王座发现的小棺材……新闻界又将它们带入了公众的视线。”他转过身看着雷布思,“有一种说法认为它们象征着伯克和赫尔的受害者……”

“是的。”

“现在,另一个小棺材似乎是为了纪念年轻的菲利帕。”

雷布思回头看着画像,问道:“洛弗尔还从事木工工作?”

“我的餐桌就是他做的。”德弗林微笑着说道。

“这也是你购买的原因?”

“这是早期病理医学的纪念品。探长,外科史就是爱丁堡的历史。”德弗林对他的疑问嗤之以鼻,并且深深地叹气惋惜,“你知道的,我错过了。”

“我不认为自己知道。”

他们离开了那幅肖像画。“就其本质而言,外科的工作是一种特权。动物的躯壳中究竟隐藏着什么,让人无休止地沉迷。”为了证明这一点,德弗林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雷布思没打算要补充什么,对他来说,身体就是身体。当死去的时候,让人感兴趣的因素也会随之消失。他说这些话的次数和那些老病理学家们一样多,他心想,只是不如他们讲得生动流畅。

回到主厅,德弗林转向雷布思,说道:“看看这里,今晚你真的应该和我一起去参加,现在还有足够的时间回去换衣服。”

“我并不这么想,”雷布思说,“你会一直滔滔不绝,并且三句话不离本行。”除此之外,他本可以补充一点,那就是他根本没有一件吃正餐的晚礼服,更不用说其他的了。

“你会高兴的,”德弗林坚持说,“如果你能记住我们的谈话。”

“为什么?”雷布思问。

“演讲者是罗马天主教堂的神父,他将谈论形神的二元对立。”

“我已经听不懂你的话了。”雷布思说。

德弗林只是莞尔一笑,“我想你是在假装听不懂,这些理论也许对你的职业生涯有用。”

雷布思耸耸肩表示承认,说道:“这个演讲者不是康纳·利里神父吧?”

德弗林惊奇地盯大眼睛,“你认识他?那就更有理由加入我们了。”

雷布思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就喝杯酒吧。”

雷布思回到圣伦纳德时,埃伦·怀利特别不高兴。

“你对于‘小憩’的理解和我很不一样哦!”她抱怨道。

“我碰见了一个熟人。”他解释道。她不再多问了,但他明白她在努力控制自己的火气。她紧绷着脸,立即抓起了电话听筒,似乎有什么恶意的预谋。她想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东西:真心诚意的道歉或者赞美的话语。雷布思迟疑了一会儿,当看到她又一次摔打电话时,他便问道:“是因为新闻发布会吗?”

“什么?”她砰的一声放下听筒。

“埃伦,”他说,“不是……”

“你竟然敢用长辈的口吻来称呼我。”

他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好吧,不再直接称呼你的大名。如果让你听起来感到冒犯的话,我很抱歉,怀利警官。”

她对他怒目而视,突然表情一缓,勉强对他一笑,并且用双手揉揉双颊。

“很抱歉。”她说。

“我也是,出去那么久,我应该打个电话给你的。”他耸了耸肩,“但现在你知道了我那可怕的秘密了。”

“什么秘密?”她看着他。

“逼迫约翰·雷布思道歉,必须首先对电话动粗。”

她大笑起来。现在的她并非精力充沛,而是仍然处于歇斯底里的状态,但看起来心情有所好转。然后他们开始继续工作。

但事不如人愿,最后他们所获得的信息微乎其微。他告诉她不要灰心,这必定是个艰难的开始。她穿上外套,邀请他一起去喝一杯。

“已经有预约了,”他告诉她,“下次,好吗?”

“当然可以。”不过,从语气中听得出她似乎不相信下次会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