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静的发狂(第7/8页)
“那为的是什么?”
遥望长空追忆能代聪子姿影的矢吹,听见坐在旁边长椅上的女人谈话声。
虽不特别亲密,但二人同属于计算室,一人比矢吹早一年进银行,是女职员的中坚;另一人是最近刚刚进来的新人。工龄虽然不同,但二人的感情似乎不错,看见她们坐在一块,这也并非初次。
并不打算偷听,可属于同一单位的女人的谈话声,总在耳边回响。
“另外,只是不由得就厌烦起来了。”
“倒是想个什么办法呀,也许是说妥亲事了吧?”
“不一样啊。你年轻还可以,但不久厌烦就会来的,女职员是不能长期干下去的啊。”这样亲切说话的,是年纪大的那个。
“为什么?”年轻的问道。
“公司的工作严酷呀,和女人的娴雅是相反的,若是长期干下去就会觉得枯燥无味了。”
“是那样的吗?”年轻的女人听着,好像没有迫切的实感。
“公司这种地方是和战场相同的。男人们归根结底是士兵。从经理到普通职员都被束缚在等级制度中,合理化啦,效率化啦,每天进行着严格的训练,和军队完全一样。我们也许是护士,那也是从军的护士啊,在战场上是没有女人幸福的呀。”
“不过,关在家里更感到无聊了。结婚前,帮助母亲搞家务;结婚了,又要加上抚育儿女,那够多么厌烦啊。”年轻的望着上空,好像对未来还充满着期待;年长的投过去羡慕的视线。
“趁现在这时候,尽量享受青春的快乐吧。像我现在这样就不值得珍惜了。我已经疲倦了。对于按每个存款户头把存款余额乘上利率,再算出支付的利息,实在腻烦透了。如果照这样继续把同一工作干下去,我好像觉得自己就会慢慢地发疯了。”她好像和矢吹具有相同的心境。他无意中听到这话,忽然很感兴趣。
“那是你过虑了啊!”
“你还不懂哩。是啊,再过两年你一定会明白的。这个战场是无声的,没有炸弹的轰鸣,也听不见兵士的杀声,所以是可怕的啊。在什么声音也没有的鸦雀无声的战场上,每天都进行着激烈的战争,你体会到这种恐惧了吗?我在这里已经三年了,还不能忍受哩!”
“神经病!”
“也许是。不过,只要不离开银行,这个神经官能症是绝对好不了的。已经腻了,够够的了。自己就是出卖青春算出多少利息,结果也只得搞那种舍去零数的计算。为了这种舍去零数的计算,浪费了自己的青春,已经不能再干下去了。”老资格的女人正说的时候,午后上班的铃声响了。两个女人匆匆忙忙地站起来,回到自己的班上去了。其他聚在楼顶的行员,也像退了潮似的被大楼吸了回去。
旁观者的矢吹,目送这一切,还不想从长椅上站起来。他在忽然冷静了的午后楼顶上,对方才女人说的那句“舍去零数”的计算的那句话,像经文一样地反复叨念起来。
六
计算中心官长纳见,近几周来心情似乎不很舒畅。纳见在工作上一丝不苟是早有定评的。
在会议上,纳见如有办不通的事就一直纠缠着不肯罢休,所以知道纳见来开会了,有人就迟迟疑疑地不肯来。
他的心情变得这样忧郁,与其说是身体欠佳,不如说是因为工作不顺利的可能多一些。
现在,他心情不痛快,并不是因为工作没有干好。不,莫如说万事正在非常顺利地进行着哩。
但他总是不高兴。虽不太知道个中底细,但总而言之是不高兴,没有像精密仪器所有齿轮都顺利运转时那样的快意和充实感。
哪个齿轮的运转,都不能有意作假;然而齿轮的哪一个是否真的在进行假性运转呢?他还不知道。这就是他郁闷不乐的原因。
“这是胡乱猜疑吗?”纳见相信这是多年积累的职业性的预感。
“不,在哪个环节上一定有欺骗,现在工作的进行绝对不是那么健康的。”纳见一面显出有心事的样子,一面孜孜不倦地研究自己郁闷心情的由来了。
和纳见的郁闷不乐相反,矢吹却复苏了。神色生气勃勃,举止敏捷有力,声音洪大响亮。在纳见面前竦然站立过的矢吹,现在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充满了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