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沙门女士(第4/9页)

“是因为解不了谜,才将谜写成书吗?”小郭问。

“不,是因为知道谜会被破解才写成书。在终极意义上,所有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所有的爱慕都会传达给伴侣。”洪鸣老师回答。

洪鸣老师激情高涨,他那阴霾重重的脑海中一下子豁然开朗。此刻,他是如此地渴望鸦,与此同时,他也渴望张丹织,他觉得这两种渴望并不矛盾,反而相辅相成。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都是书籍在作祟,这种激情很快会消失。有一瞬间,他的目光同云伯的目光相遇了。他发现云伯的目光是慈祥的,鼓励的。于是他放松下来。这时他看到他的对手已经换成了罗先生,就是几年前鸦将冰水泼在他身上的那位先生。

“鸦是一位理想的伴侣,”罗先生说,“很可能她就是云村。洪鸣老师,您从她那里来,看到了什么吗?”

罗先生说话时没有注意到沙门已悄悄地出现在洪鸣老师的身后了。洪鸣老师看见沙门时,全身一阵战栗。

“你们都看见了,只有我看不见,我是个盲人。鸦是云村?很可能。我们在那里游荡,可一无所获。我,我是不是在说胡话?您看得见我的这只手吗?罗先生,您瞧,您瞧……”他语无伦次了。

洪鸣老师再次回头看时,沙门已回到了云伯身边。

沙门感到了讨论会上的暗流。那些小小的暗流正在汇集。有人将酒杯掉在地上打碎了,她痛苦地呻吟起来。是文书小鱼。她割破了手,沙门正在帮她处理伤口。她为什么要将自己的手割破?沙门觉得小鱼是在释放心中的感情。有人要求开灯,说是太压抑了。于是沙门打开了日光灯。沙门看见洪鸣老师的脸在日光灯下像纸一样白,五官有点扭曲,好像变丑了。他朝着沙门走过来告别。

“我先走了,沙门。多么奇妙的晚会!可是我的工作不允许我久待。谢谢你,沙门,你让我身临其境地充当了角色。”

他是用耳语向沙门说的这些话。然后他溜到后门那里,匆匆地消失在夜幕下。

不知为什么,洪鸣老师一离开,沙门反倒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既失望又不安。她望着云伯,仿佛在向他请求原谅似的。

“谜底不是快要显现了吗?”云伯说,嘴角露出讽刺的微笑。

沙门坚定地点了点头,她注视着暗流,它们正在朝着她、云伯和文老师三人坐的地方汇集。

“我让他向我发过誓。”沙门对云伯说,自嘲地撇了撇嘴角。

“他应该是一位最守信用的书友吧。您瞧他读书的热情,就像将那些书都吃进去了似的。”

沙门暗想,云伯真是老谋深算啊。

“我真傻。”沙门又说。

“没关系,沙门。台上的戏已经移到了台下。”

云伯拍了拍沙门的背安慰她。文老师也附和说:

“激情戏刚开场。啊,生活。”

两点半钟时,沙门女士设想的情景终于出现了。

就像不约而同似的,这五十多位男男女女先是在大马路上三三两两地行走,边走边交谈,后来就集体地一道拐进了一条没有路灯的小街,并且都加快了步伐。沙门也在大伙儿当中,因为她正挽着云伯的手臂呢。她觉得自己像个溺水的人,什么都看不见。她的脑海在急速地旋转着,她在猜测这一大堆人里头有多少对情侣。她发出力不从心的呻吟,而云伯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沙门!沙门?”她听到云伯的声音旁边还有文老师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到时候了吗?”

结果是沙门和文老师两人同云伯一块到了他的公馆。

公馆里灯火辉煌,像过节一样。

文老师却缩在沙发上哭泣,沙门在劝她。

“我想要什么,就得到了什么。”老太太抽泣地说。

“那您还哭什么?”沙门语气里有责备。

“因为欲壑难填啊。我还想要云伯,但云伯属于读书会。我是个老疯子。”

文老师说着话忽然头一歪,睡过去了。

这时云伯和侄儿走过来,两人协力将文老太抬到了里面房里的大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您时常干这种事吗?”沙门调皮地看着云伯说。

云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严肃地对她说道:

“沙门,您爱文老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