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魂飞天外(第5/6页)
最近,国立公园内发现的尸体,一般都是运到附近的火葬场火葬。但K岳山区没有那种城镇的火葬场,所以破例允许就在当地进行火葬。
影山的父母是在当天下午赶到的。他们在埼玉县大宫市经营一家小旅馆,早上接到大町警察署的通知后,匆匆忙忙赶到这里。雪线俱乐部的会员们也赶来了。
影山是独子。
“隼人啊,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为什么不想想我们呀!”
年老的母亲趴在影山再也不会说话的身体上,呜呜地哭着,旁边站着呆立不动的父亲。同悲恸得痛不欲生的母亲相比,影山的父亲看来是把无法弥补的伤痛深深埋入心底,这是一种硬汉子的深沉的悲痛。
贵久子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她好象觉得自己没有在影山的父母面前哭泣的权利,紧咬嘴唇,眺望着山顶。
“说来也真怪,死在山上的大部分是独子或长子。”熊耳逃离了死者亲属们悲恸的场所,边走向火葬的地点边想。
山庄后面稀疏的白桦树林中,已经做好了火葬的准备。火葬地点紧挨着前面提到过的“登山者墓地”。死于K岳山区、特别是北坡的登山者,一般都是在这个地方火葬,然后把骨灰埋在旁边的墓地里。
熊耳以前参加过几十次这样的火葬。来到这里的遇难者的登山伙伴和亲属们起初都以为,死者在他生前最爱的山峰脚下美丽的白桦林中还原成灰,大概具有一种伤感而凄凉的诗意。然而,当他们第一次亲眼看见把人体火化成灰的凄惨景象时,几乎没有人能够坚持始终。
在稀疏的白桦林中比较开阔的空地上,约五寸粗的木头被叠架成井字形。这既是火葬的燃料,也是安放遗体的“祭坛”。今天,这个“祭坛”架得又高、又宽。
架好的木堆上下左右都留有通风口,以使火力均匀。这从外边是看不明白的。
如果没有留好通风口,任你加多少木头,烧多长时间,也不能完全火化尸体。根据季节、木头的种类、粗细及干湿等因素,火化的时间不尽相同。
而且,火葬当中,还必须用柴刀以及铁拨火棍对遗体进行“残酷的加工”,否则就会有很多肉烧不光。
火葬在日落西山时开始。影山的遗体穿着他父母拿来的新衣服,两手交叉,仰面躺在一块门板上。遗体埋在鲜花之中。那是贵久子、真柄和“雪线俱乐部”的会员们得到救援队的许可,摘来撒上的山花。
晚霞染红了人们的面颊,看起来都象喝醉了酒似的。花丛中露出面颊的死者也“醉红”了脸。
烧完一柱香后,他们把遗体脸朝下翻了个身,然后在鲜花上倒了很多煤油。点火的时间逼近了。
这时,母亲突然奔向门板边上。
“是妈妈不好!不管你怎么说,我要是不让你登山就没事了。隼人,原谅我吧!“
她把脸贴在死者的脸上哭喊着。旁边有几个人也抽泣起来。
“唉,老妈妈,我们理解您的心情,但总不能把您的儿子就这么放着呀。”
熊耳搀扶着母亲离开了遗体。他们把遗体安放到架好的木堆上。
“谁来点火?”
熊耳扫视着死者的亲属和贵久子。瞬时间一片死样的沉寂。看到的确没有自告奋勇的人,贵久子向前迈了一步。
“我来点。”
贵久子手持点着的小蜡烛,移近架好的木堆。顿时,火苗轰然而起。
天空中的晚霞如退潮一般黯然失色,木堆上升起的金黄色火焰,映染着人们的面颊。火势很强,死者亲属们流下面颊的眼泪顷刻之间就被烤干了。
焚烧尸体的火苗尖上飞出无数的火星,势不可挡地腾向终于黑下来的天空。曾在很多山顶“燃起希望之火”的青年,此刻伴着众人悲伤的恸哭,同无数的火星一道向着九重天外扶摇而上。
“隼人是幸福的人,他死在了自己所爱的山上。”父亲念经似地说。火焰完全包住了遗体。这时,一股刺鼻的恶臭冲进人们的鼻腔。
“开始了。”
熊耳心中暗想。真正的火葬就要开始了。这种臭味不是烧指甲或头发的一般臭味,而是那种在火葬场附近顺风飘来,一闻上去就令人作呕的恶臭。这种烧动物蛋白质的恶臭实在是不可言状的。
熊耳想起了一次海边旅行时闻到的臭鲱鱼味,那好象最接近这种臭味。刺鼻的恶臭从几米远的地方,毫无遮挡地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