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口女(第22/24页)

不,其实正是感觉到角助来了,又市才刻意将阿睦赶走。

“我就是讨厌这些娘儿们,看了就教人消沉。”

我倒认为她还算标致,角助随口评了一句,便在又市身旁坐了下来。

烦人的娘儿们,生得标致又有何用?又市抱怨道。

“算了算了。倒是阿又,你这回又大显身手了。”角助说道,“真没料到真相竟是如此。”

“的确教人难过。就连我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这可是实话。

“唉——”这样的真相,还真是做梦也料不到,角助先点了份团子,接着又反复说道,“想不到——”的确想不到。“想不到真凶竟然是那婆婆。”

没错。持续向年幼的正太郎施虐,不给他饭吃,将他逼上死路的——竟然是他自己的祖母阿清。

不仅如此,以虐待、胁迫、将第一个儿媳逼上死路的,也是阿清。

后妻将继子虐待致死的推论——不过是宗八与十助自作聪明的想法。

“只不过,我还真是弄不懂。对阿清而言,死去的孩子并非继子,而是自己的亲孙子,怎会不疼惜?”

想必不是不疼惜,又市说道。

“既然疼惜,怎下得了这种毒手?”

“这与疼不疼惜应该毫无关系。”

“难道是中了什么邪?”

并非如此。

“这与是亲孙子还是继子毫无关系,也不是中了什么邪才下此毒手。死了的是个年幼的孩子,而非一个教人憎、惹人怨的恶徒。阿清对自己的孙子应是既没什么仇恨,也没刻意嫌弃。”

“是吗?但……”

“别忘了,阿清是在深夜时分请大夫去的——”这户人家可不是农家或商家,而是个官拜旗本的武家。外人对此事毫无所知,即便有心探究,也是无法接近。无论孩子是受虐致死还是惨遭手刃,要掩饰的话根本是易如反掌,只须向上头谎称病死,不就得了?尽管如此,阿清却专程请来了大夫。根据宗八的叙述,阿清曾执拗地要求尾扇,若是濒死便极力抢救,若已死亡便使之复生。虽不知是出于惊惶还是后悔,至少说明阿清曾试图挽回无法挽回的过错。一旦发现的确无法挽回,阿清便下了决心极力掩饰。但目的似乎并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犯下的罪行,而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儿媳及孙子着想。阿清对正太郎应毫无恨意。“毫无恨意却粗暴对待,毫不嫌恶却持续凌虐,甚至因此夺走了孩子的性命,即使原本无意下此毒手。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想必这婆婆……”自己也是饱受折磨,最后这句尚未出口,便教又市给吞了回去。“倒是这阿清,对儿媳阿缝似乎是疼爱有加。”

后来,听说阿缝在番屋接受保护,阿清大为惊慌,没命任何人陪同,便只身来到了番屋。

这老婆婆推开番屋木门时的神情,又市注定永生难忘。

当时,西田尾扇与宗八、十助抵达番屋。曾与两人见过面的又市,以头巾掩面,蜷身蹲坐房间一隅。由于事前便盘算着要将众人齐聚一堂,又市打一开始便没隐瞒自己双六贩子的身份。干这行的,大多系有头巾。

又市就近观察起阿清的神色,看来她对儿媳的安危的确挂心。

果真不假——又市如此感觉。阿缝失踪至今已近十日,这段时日这老妇是如何忧虑难安,全写在那一瞬间的神情上。

一认出阿缝,阿清便快步跑了过去。志方却朝她肩头一按,促其止步。

若非志方出手阻止,只怕这欺骗小孩儿的把戏将被阿清一眼识破。虽然在尾扇抵达前,假伤便由棠庵以手遮掩。扎在阿缝额上的绷带,也掩住了阿缝的五官。

阿缝显然狼狈不堪。想必是阿清的声音挑起了她的情绪,只见其肩头不住颤抖。

眼见阿缝如此难安,又市不禁打起寒战。若是阿缝不小心说漏了嘴,这场拙劣的骗局便要宣告失败。倘若理应忘了一切的儿媳,一听见婆婆的声音便要泄底,一切努力都将付诸流水。

或许是察觉了又市的担忧,一旁的棠庵连忙抱住阿缝的肩头。阿清则两眼紧盯着阿缝。

放手!毫无疑问,此人便是老身的儿媳阿缝!阿清激烈抗拒。夫人止步,此妇患有罕见奇病,志方劝阻道。

一听见儿媳患了病,阿清立刻浑身僵直,静止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