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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老师,我有点不舒服,请允许我去一下保健室。”

在此之前,除了上体育课时擦破膝盖去贴创可贴之外,凉子从没去过保健室。

尾崎老师看到凉子的脸后却并不惊讶,一点表示意外的反应都没有。她抱着凉子的肩膀将她带到两张并排的病床边,让她躺下休息。

靠里的那张病床上好像已经有了人,床前拉着白色的布帘。从尾崎老师手里接过体温表,凉子小声问道:“也是三年级的吗?”

尾崎老师点了点头,用同样低的声音回答:“是浅井的朋友。虽然坚持来了学校,可打击还是太大了。”

尾崎老师的话同样针对凉子。凉子心想,尾崎老师或许知道自己收到过举报信。知道也不奇怪。

尾崎老师为凉子把了脉。

“有点快。”她轻轻点点头,“藤野,你在例假吗?”

“不是。”

“犯恶心吗?”

“没有。只是有点发冷,晕乎乎的。”

“好像是贫血。”

现在取出体温表似乎有点早,尾崎老师在床边坐了下来。

“教室里乱糟糟的吧?”

凉子点了点头。

“会和柏木的事联系起来吧?”

“很难当成偶然事件。”

尾崎老师微微一笑:“像你这样谨慎的人,可不该说这样的话。任何事情都有偶然的。”

“可是老师……”

“不要一个劲地钻牛角尖。你们还是初中生,没必要承担与成年人一样的责任。”

她果然知道。不仅如此,尾崎老师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心。

想着想着,凉子突然哭了起来。这令她自己惊讶万分。然而热泪涟涟,根本刹不住车。

尾崎老师轻轻拍打凉子的肩膀,像妈妈一样安慰着她:“不要勉强了,还是回家好好休息吧。要不要我打电话让家人来接你?”

凉子摇摇头:“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妈妈也在工作吗?”

“是的。她是司法书士。早晨她就说,今天很忙。”

“是司法书士啊。”尾崎老师提高了声音,“真了不起。”

“是吗?”凉子故意怪声怪调地说着,破涕为笑了。

尾崎老师从一旁的桌子上拿来面纸,让凉子擤擤鼻子。

“老师您误解了。那是很普通的工作。”

不不,资格证书可难考了。我有个朋友考了几次都没考上,只好放弃了。那样的工作,普通人做不了。”

“我妈就是个普通的人嘛。”

就在说笑的当儿,量体温的时间到了。体温表读数正常。

凉子已经平静了许多。关于浅井松子的事故,尾崎老师或许了解得比较详细?要不要问问她呢?

不由得想到了隔壁病床上的同学,凉子斜眼瞟了那边一眼。

凉子心中的疑窦又被尾崎老师猜个正着。她贴在凉子的耳边低声说:“是三宅树理。”

凉子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

尾崎老师点了点头:“她们关系很好。”

凉子毫不顾忌地朝邻床看了看。拉得紧紧的布帘后面,树理是在哭,还是睡着了?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也许只是来学校,她便已经耗尽全力,没进教室就直接跑来这里了。树理受到的刺激该有多大?毕竟松子是她唯一的朋友。

凉子才回想过树理对松子颐指气使的场景,现在却对树理满怀同情。不,正因为树理和松子是那样的关系,现在的树理才特别可怜。

过分依赖松子这个柔软靠垫的树理突然成了孤单一人,估计连站都站不住吧。还有谁会照顾树理呢?

树理知道松子是举报人吗?或许已经察觉到了吧?松子会把一切都告诉树理吗?

似乎有点难以想象。因为树理跟松子在一起时,都是树理一个人在说话,松子只会是应答的一方。

凉子看了看尾崎老师,见她盯着紧闭的布帘,眼睛稍稍眯起来,似乎正陷入沉思。

凉子的心里“咯噔”一下。

这时,保健室的电话响了。尾崎老师说了声“对不起”,离开了凉子的病床。她把体温表塞进白大褂的口袋,快步朝桌子走去。

刚才尾崎老师的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挽着凉子一边安慰一边接她进保健室时的表情;为凉子把脉时的表情;看体温表时的眼神。这一切都温柔而充满关怀。尾崎老师本该是这样的。这既由她的工作性质决定,也是她品格的一部分。有些学生来校后会直接躲进保健室,即所谓“去保健室上学”。他们知道,从班主任那里得不到的温暖,可以从尾崎老师这里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