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14/20页)
他带着笑意,靠在她桌上。她闻到了他威士忌的气息。
“有,呃……卓依,还记得我给你的那罐催泪瓦斯吗?你搁在皮包里的那一小罐?”
“记得。”
“你有没有带在身边?在皮包?还是在抽屉里?”
她看着他。
“都是些‘菜’事,”他说,“有个刑警来过。他为了调查一宗窃盗案,说是必须清点所有流进纽约的催泪瓦斯。莫巴利和赖约瑟,我已经交代过了。你的也还在吧?没用来喷谁吧?”彭伊雷打个哈哈结束。
“我没带在身上,彭先生。”
“那是在家,对不对?”
“是的,”她钝纯的答。“在家。”
“好,星期五带来,好吗?刑警会再来,等他验完,就会还你。”
他微微一笑,便转回自己的办公室。
事情更棘手了,非但不受她控制,反而受制于人。
她发狂的思索,该怎么办?谎称路上遇见暴徒?或是疯狗?不行,她已经告诉彭伊雷,瓦斯罐放在家里。
最后,她无奈的作了决定:就说丢了
她丝毫不相信刑警以窃盗案为名的借口。他根本在调查她。如果他得知卓依把瓦斯罐丢了,将会如何?她不敢想。她连他们怎么查出来的,都不敢想。
那晚回家,她做了一件莫名奇妙的事。她真的翻箱倒柜的找寻催泪瓦斯罐。明知道自己早已将空罐丢弃,却情不自禁。
当然,她找不着。但是她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
首先是米尔耐送她的订婚戒指。她记得当时将绒盒收入抽屉,盒子的开口是向外。
现在,绒盒转了面,开口变作朝里。
再就是假发。原来两顶假发包在一起,金发在上,黑发在下。现在上下颠倒过来。
裤袜和内衣也被人翻动过。依旧很整齐,但不是她摆的样子。
也许一个稍微马虎的人不会注意这些变动,偏偏她最仔细。卓依立刻发觉有人潜进来搜查过。
她走近窗前。拨开一线窗帘,向外窥探。她看不见对街暗地里的人影。但是她直觉‘他’一定在那里。
米尔耐来电话的时候,她尽量表现得轻快开朗。她不停的向他问长问短。
“卓依,”他终于言归正传。“我,呃,我不想逼迫你,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在考虑?”
她过一刻才会过意。
“当然,我当然在考虑,亲爱的。”
“卓依,我每一句都是真心诚意。我不能没有你,卓依。”
“尔耐,你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好最体贴的人。”
“呃……呃……你什么时候能够决定呢?快了吗?”
“啊是的,快了。很快了。”
“卓依,礼拜五晚上我有课,八点半左右就可以走了。干脆带瓶白酒上你那儿聊天好吗?”
她没有力气反对。每个人都在逼迫她——连米尔耐也不例外。
“好啊。星期五晚上?”
“九点左右。”他开心的说。“到时候见。多保重啊,卓依。”
“会的,你也保重。”
他挂断之后,她对着话筒发怔。接着,她拨起史奥卡医生的电话号码。接线生应声道,医生不在,是否需要留言。
“不必了,”古卓依说。
她晃入厨房,打开药柜。望着一排排的药瓶、药罐,觉得它们好驴。就像一堆玩具。
她关上橱门,一颗药都不服。可体松、盐片,没有一种药物能使她重生。她就是她,变不了的。
她恍惚的以为应该吃些食物,可是单是这个念头,就令她翻胃。她倒一杯冰伏特加,进起居室。
她靠在沙发上,面对黑暗。她想感觉身体正常的律动。感觉到的,却只是腐蚀心灵的病痛。
她发现自己在哭;讶异这一身干瘪的肉体还挤得出晶莹的水。她任泪水奔流。这是悲苦的光辉。
“可怜的卓依啊。”她哽着声音大喊。
她不懂,也不能明了,为什么遭到这番报应。
她端正、整洁。不说脏话、待人有礼。她害过谁?
只有几次,有数的几次,她暂时忘了自己,摆出粗俗的姿态。但绝大部份的生活里,她的表现就像一块无瑕的白玉。
然而到头来,只落得独自一个人坐在黑地里饮泣。一无抗拒的任人刺探、宰割。
可怜的古卓依啊。希望幻灭,热情冷却。剩下的,只有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