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第5/10页)
“非常。”
“嗯。也许他比那个叫什么的,更合你的型。”
“古尼兹。”
“管他叫什么。米先生对结婚感兴趣吗?”
“我们没有谈过。”卓依认真的说。
“快谈,快谈,”马琳提忠告。“不必直接,旁敲侧击的问问他对这件事的看法。他喜欢你?”
“他是这么说的。”
“那好,就是个开始。”马琳打个哈欠,喝完了酒,站起来。“我要走了。谢谢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肯陪我,真谢谢你。我们应该经常聚聚。”
“是啊。”
送走马琳,古卓依把房间收拾一番,清洗了酒杯,烟碟,服一颗安眠药,关灯。她从百叶窗缝瞄对街,看不见常时在偷看她的人。她上床,仰面躺下,望着天花板。
她告诉马琳的那些事——全是真的。但是她有非常怪异的感觉,那些事都发生在另外一个人身上,不是她。她是在描述一个陌生人的生活,绝不是她的生活。
她侧过身,脚伸入薄毯,握紧的双手夹在大腿中间。
他可能正在跟他的新婚太太干那件脏事。也许是她主动。她喜欢。
好俗,好贱……
04
靠近四十街和麦迪逊路口有一家小饭馆。卓依上下班都会顺路经过。它从清早开店到黄昏便休息,卖的食物大都是三明治、汤、色拉。很平常,很实惠。
五月二十一日傍晚,卓依下班就在这家小馆子便餐。她埋头迅速的吃完酪饼、咖啡、香草冻。匆匆结了账,便快步回家。
瞻养费的支票在信箱里,她取出来塞入皮包。回房锁门、上闩、加链、拉下窗帘。换一身棉织便装,包一块头巾,戴上橡皮手套,开始大扫除。
首先清理浴室,刷洗浴缸、洗脸槽、抽水马桶、磁砖。
这一天并不顺畅,街上,被人潮推来挤去。在办公室,备受冷漠。纽约每一个人都粗卤莽撞,她真怀疑自己是否来错了这个都市。纽约否定了她的人格,对待她好似一件东西,与水泥、钢筋、柏油毫无两样。
她把药柜整个出空,一格格的洗刷干净,物归原位。再擦镜子,换浴帘、脚垫、毛巾。
在都市裹,听别人唱、看别人的感觉,都要代价。热情束诸高阁。
清理了废纸篓,换新塑料袋,通通排水管,喷洒了柠檬芬芳剂。关灯出来,进卧室。
不过,纽约还是有它的好处。除了此地,又有什么地方可以为她提供三番两次的冒险经历?如果这个都市无视于她,自然也就无视于存在它里面的罪恶。
卧室里,她换了干净的床单、枕套,床垫翻了面。掸掉五斗柜、鞋箱、床头柜的灰尘。
她为什么冒险,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她说不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她知道所做所为是罪大恶极,但是无从控制。心智也许清明,身体却自行其是。
但是在冒险之中,有她从未感到过的活力,她不仅改头换面,简直脱胎换骨。
地毯、百叶窗帘、门钮全部清理过。衣橱、柜子里的衣服重新排列、整好。检查一遍,关灯。
为什么她生存的欲望以这般绝情的形式表达,她不知道。只觉得空有选择的权利,却无从抉择起。
她对自己戏剧性的存在一笑置之。就像是一出肥皂剧!人生本就是一出悲欢离合的肥皂剧!大家统统一样。
进厨房,洗橱柜、门窗,擦门钮。
她是谁?错综复杂令她无以名状。好像是千面人,有时候两面会同时发生。她将不同的脸转给不同的人看。糟的是,也给自己在看。
擦冰箱。打亮不锈钢把、水龙头。洗水槽、换抹布。
但愿一次大惊悸能够使她元神归一。一次致命伤,一次情感上的征服。她觉得自己是一座等待奉献的井,缺的是开发和被需要。
她用肥皂水刷地砖,再用干布擦拭,等它全干后,打上蜡。
她不知道爱是否就是大惊悸。她从不以为自己热情,然而现在,如果机缘凑巧,她会成为一个完完全全的女人:有情也有意。
最后轮到起居室,桌椅上下,椅垫靠枕,全部抹过。
对寇马琳而言,爱是欢乐,其实不止这些。爱是最珍贵难得的一株幼苗;靠着蕙心兰质的灌溉,可以长大到建一个世界,救一个灵魂。
镜框、玻璃、门把、灯罩、灯炮,无一不洗擦得光亮洁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