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华达气体(第10/19页)

她瞪眼瞧他。她伸出那只曾抓住德·鲁斯胳膊的手,僵硬地展开,手指向后弯曲。声音因为恐惧而空洞。

“我,约翰尼?……哦,求你了,别……”

德·鲁斯温柔地说:“去拿外套,宝贝。打扮得漂亮点。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一同外出了。”

她步履踉跄地走过他身边。他轻轻地碰了下她的胳膊,握住片刻,几乎是在低语:“你不会告发我的,对吗,芙朗辛?”

她回头冷眼看向男人眼中的伤痛,喉头发出嘶哑的声音,甩动没被拉住的手臂,迅速走进卧室。

没过多久,德·鲁斯眼中的痛苦消失不见了,冷酷的笑容重又挂上嘴角。

7

德·鲁斯双目半闭,看着荷官的手指从赌桌上收回,放在桌沿上。手指圆润,指尖如葱,甚是优雅。德·鲁斯抬头看向荷官的脸。秃头,看不出明显的年龄,蓝色的眼珠透出沉静。他头上真的一根毛发也没有。

德·鲁斯又低头看荷官的手。放在桌沿上的右手稍稍撇开,袖口上的袖扣正好抵在桌沿上,荷官穿的是棕色丝绒外套,剪裁成无尾晚礼服的款式。德·鲁斯隐隐露出冷笑。

他在红色上面押了三枚蓝色筹码。这一局,小球停在黑2上。荷官向另外四人当中的两人付了筹码。

德·鲁斯把五枚蓝色筹码推出去,落在红色钻石上。接着,他把头转向左边,看见身形壮硕的金发年轻人把三枚红色筹码押在零上。

德·鲁斯舔过嘴唇,伸出脑袋,望向一间小房间。芙朗辛·利坐在靠墙的长椅上,脑袋也靠在上面。

“我觉得我得手了,宝贝,”德·鲁斯对她说。“我觉得我得手了。”

芙朗辛·利双眼放光,伸直脑袋。她从身前的矮圆桌上拿起一杯饮料。

她抿着饮料,看向地板,没搭茬。

德·鲁斯又回头看看金发男人。另外三个人也下好注了。荷官似乎不耐烦了,但仍保持着警惕。

德·鲁斯说:“为什么我押红的,你就押零,我押黑的,你就押双零?”

金发年轻人莞尔一笑,耸耸肩,没说话。

德·鲁斯把手放在台面上,用极低的声音说:“先生,我问了你一个问题。”

“或许我是杰西·利弗莫尔[1]呢,”金发年轻人咕哝道。“我喜欢做空。”

“这算什么——慢动作?”其中一名赌徒插嘴。

“阁下,请你下注,”荷官说。

德·鲁斯看着他说:“放手吧。”

荷官用左手转动轮盘,又用同一只手朝相反的方向弹入小球。他的右手一直搁在桌沿上。

小球停在黑28,旁边就是零。金发男人哈哈大笑。“很接近,”他说。“很接近。”

德·鲁斯检查完筹码,仔细地摞成一叠。“我下了六千元,”他说。“有点不公平啊,但我猜店里有钱。这家黑店谁开的?”

荷官慢慢露出笑容,直视德·鲁斯的眼睛。他平静地问:“你说这是黑店?”

德·鲁斯点点头。他不介意回答。

“我想你说的是黑店,”荷官说,他挪动一条腿,把重心移到这条腿上。

另外三人麻利地收拾起自己的筹码,走向房间角落的小吧台。他们点了些饮料,背靠在吧台上,欣赏起德·鲁斯和荷官的对峙。金发男人待在原地,向德·鲁斯投去嘲讽的笑。

“啧啧,啧啧,”他若有所思地说。“瞧瞧你的所作所为。”

芙朗辛·利喝完饮料,又把头靠回墙上。她垂下眼睑,扑闪着长睫毛偷偷观察德·鲁斯。

片刻之后,镶有木板的房门打开了,一个大个子走了进来,他有黑色的胡子以及浓密的黑色眉毛。荷官看向他,又把目光转回德·鲁斯,使了个眼色。

“是的,我想你说的是黑店,”他直白地重复道。

大个子用自己的手肘抵开德·鲁斯的。

“滚出去,”他冷漠地说。

金发男人在笑,他把双手放进深灰色衣服的口袋里。大个子没看他。

德·鲁斯越过台面,瞥了眼荷官,说:“我要拿回我的六千元,今天到此为止。”

“滚出去,”大个子疲惫地说,他用手肘刺入德·鲁斯的身侧。

光头荷官报以礼貌的笑容。

“你,”大个子对德·鲁斯说,“是不是要来硬的,啊?”

德·鲁斯看着他,露出嘲讽的惊讶神情。“好吧,好吧,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他轻声说。“尼基,干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