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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看着哈利。所有迹象都显示,威廉的暴怒会持续下去,但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把愤怒从威廉脸上抹去。他发了一会儿呆,像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然后整张脸垮了下来。他很快用双手掩住。哈利看见领班朝他们投来充满希望的怪异目光。

“真抱歉威,”廉在指缝间咕哝,“我平常不会……我睡得不好……哦,可恶,我真是太戏剧化了!”

他发出介于笑和哭之间的呜咽声,又捶了桌子一拳,然后做了个扭曲的鬼脸,看上去有如绝望的苦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哈利?你看起来像是为自己感到难过。”

“为自己感到难过?”

“悲伤,忧郁,凄凉。”威廉耸了耸肩,叉了一叉子鲱鱼和面包,送进嘴里。鲱鱼皮闪闪发亮。服务生悄悄来到桌边,替威廉的杯里斟上尚塞堡白葡萄酒。

“我得问你一件非常不愉快、非常私密的事。”

威廉吞下食物和酒,摇了摇头,“哈利,越是私密,就越不会不愉快。别忘了,我是艺术家。”

“好。”哈利喝了口咖啡,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在莉斯贝思的指甲里发现了排泄物和血迹。初步分析符合你的血型。我想知道,我们是不是需要做进一步的DNA检验。”

威廉停止咀嚼,把右手食指放在嘴唇上,忧伤地望向空中。“不,”他说,“不必麻烦。”

“所以她的手指接触过你的……排泄物。”

“她失踪前一晚我们做过爱。我们每天晚上都做爱。白天也做,只要屋子里不是太热的话。”

“那么……”

“你想问我们有没有玩指交?”

“什么……”

“你想问她是不是用手指捅我的屁股?我们经常玩,可是要很小心。我这个年龄的挪威男人有百分之六十都有痔疮,这就是莉斯贝思不会把指甲留得太长的原因。你会玩指交吗,哈利?”

哈利被咖啡呛到。

“自己玩还是和别人玩?”威廉问,“你应该试试的,哈利,男人尤其该玩玩看。让手指进入自己可以被触碰到的非常根本的地方。如果你敢玩,你会发现你的感情范围比自己以为的要大得多。如果你紧守不放,等于就把别人排拒在外,同时也把自己封闭起来。如果你敞开自己,容许自己脆弱,展现信任,就等于让别人有机会走进你的心。”

威廉挥舞手中的叉子。“当然了,这样做不是没有风险,她们可能摧毁你,从内心把你切成两半。可是她们也可能爱你,然后你就能拥有她们全部的爱。哈利,爱是属于你的。我们都说性交的时候是男人占有女人,可是真的是这样吗?性交的时候是谁占有谁?想想看吧,哈利。”

哈利在心中想了想。

“对艺术家也是一样的。我们必须坦诚,容许自己脆弱,让他们进来。为了有被爱的机会,我们必须冒着内心被摧毁的危险。这可是高危运动,哈利。我很高兴我没再继续跳舞。”威廉脸上带着微笑,两滴眼泪一前一后从双眼流下,颠簸、弯曲地流下面颊,消失在胡子里。“我想念她,哈利。”

哈利的眼睛紧盯桌布,考虑是否应该离席,但仍坐着不动。

威廉掏出手帕,擤了擤鼻涕,发出犹如喇叭般的响亮声音,然后把酒瓶里剩下的酒全倒进杯子。

“我不想多管闲事,哈利,可是当我说你看起来像是为自己感到难过时,我才突然发现你看起来总是这样。是因为某个女人吗?”

哈利玩弄着手里的咖啡杯。

“还是好几个?”

哈利原本想给出一个可以挡开进一步探问的答案,但不知为何,他改变了主意,点了点头。

威廉举起酒杯,“你有没有发现,从来都是为了女人?你失去了谁?”

哈利盯着威廉。眼前这个大胡子制作人的表情里有一种痛切的真挚、一种毫无防卫的坦诚,这些表情告诉哈利,这个人可以信任。

“我妈妈在我小时候生病死了。”哈利说。

“你想念她?”

“对。”

“还有其他女人?”

“我的一个女同事被人杀了。蕾切尔,我的女……”哈利忽然住口。

“怎么样?”

“你不会有兴趣。”

“我猜我们说到重点了威廉叹了口气,“你们分道扬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