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电线上的鞋(第8/10页)
哈尔沃森正想说点什么,又改变主意,只沮丧地甩甩头。
“送我去施罗德酒吧。”哈利说。
沉闷的空气中有汗水、香烟和被雨淋湿的衣服味,好几张桌子都喊着要啤酒。
贝雅特坐在奥内坐过的那张桌旁,就像牛棚里的一匹小马那么不起眼。
“你等了很久吗?”哈利问。
“没有。一点也不久。”她说谎。
她面前是一大杯啤酒,碰都没碰过,气泡都已经没了。她顺着他的目光,认真地拿起杯子。
“这里不是非得喝酒不可。”哈利说着目光跟玛雅接触,“只是给人这种感觉而已。”
“其实这酒不难喝。”贝雅特啜了一小口,“我爸爸说过,他不信任不喝啤酒的人。”
咖啡壶和杯子送到了哈利面前。贝雅特的脸红到了发根。
“我以前会喝啤酒。”哈利说,“我得戒掉。”
贝雅特研究起桌布。
“酒是我唯一要戒的。”哈利说,“我抽烟、撒谎又爱记仇。”他举杯致敬,“隆恩,你受过什么苦?除了是录像带狂人,还记得每张见过的脸以外。”
“其实也不多。”她举杯,“除了萨得斯达抽搐症。”
“很严重吗?”
“挺严重的。事实上,它的正式名称是亨廷登舞蹈症,会遗传,常见于萨得斯达村民中。”
“为什么是那里?”
“那是……狭窄的山谷,周围都是高耸的山丘,附近没别的城镇。”
“知道。”
“我爸爸妈妈都是萨得斯达村人,一开始我妈妈不想嫁给我爸爸,因为她以为我姑姑就有萨得斯达抽搐症。我姑姑会忽然伸长手臂,所以别人都会跟她保持距离。”
“你也得了?”
贝雅特微笑:“以前小时候,我爸爸常拿这件事来取笑我妈妈,因为我跟他拿手指虎来玩,我打他的动作又快又有力,他以为我一定有萨得斯达抽搐症。我只觉得很好笑,真希望……我真的得了抽搐症。但有一天我妈妈说,得亨廷登舞蹈症可能会死。”她把玩起杯子,“那年夏天我就明白死亡是什么了。”
哈利对隔壁桌一位老水手点点头,水手并没回礼。他清了清喉咙:“记仇呢?你也爱记仇吗?”
她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哈利耸肩:“你看看周围。人性中不可能没有记恨。报仇和惩罚。在学校被欺负的弱小子就以这个为动力,长大后成为百万富翁;所以劫匪才觉得是社会亏待了自己。再看看我们,社会热辣辣的报复伪装成冰冷、理智的惩罚,这不就是我们的职业吗。”
“非这样不可。”她避开他的目光,“没有惩罚,社会无法运作。”
“对,当然,可是社会并不只有惩罚。宣泄、复仇、净化。亚里士多德就写过,由悲剧唤起的恐惧和同情洗涤人类的灵魂。我们竟然是透过复仇的悲剧来满足灵魂最深处的愿望,这个想法很可怕吧。”
“我看过的哲学书不多。”她举起杯子,大大喝了一口。
哈利低下头。“我也没有。我只是想让你佩服。查出那人是谁了吗?”
“先说几个坏消息。”她说,“重建面罩后的人脸失败了,只得到鼻子和头部轮廓。”
“好消息呢?”
“在格兰斯莱达街被当成人质的女人说,她可以认出劫匪的声音。她说那声音特别尖,几乎让她以为是女人的。”
“嗯。还有吗?”
“有,我跟焦点健身中心的员工谈过,也做了一点调查。特隆德·格瑞特是两点半到,四点左右离开的。”
“你怎么能肯定?”
“因为他抵达时,刷卡付了壁球场的费用。那笔钱的登记时间是两点三十四分。你还记得那把被偷的壁球拍吗?他当然也告诉健身房员工了,星期五值班的人记下了特隆德在那里的时间,他是四点零二分离开的。”
“这就是好消息吗?”
“不,我现在正要说。你记得特隆德经过健身室时看到的那个穿工作服的人吗?”
“衣服背后写有‘警察’字样的?”
“我一直在看录像带。看起来,屠夫的连身工作服的前后都贴了魔术贴纸。”
“这说明什么?”
“如果屠夫就是特隆德看到的人,他走出摄像机范围时,可以把字样用魔术贴纸贴在工作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