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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老样子。”埃莉诺说道,“你也都看到了。”

“这让我心里好受些了。”

“你知道克莱尔如今已经成了一所学校了吗?”

他几乎要说知道,可马上又想起只有洛丁告诉过他,所以理论上他不应该知道这些的。

“什么样的学校?”

“给开小差的人办的学校。”

“开小差?”

“是啊。任何厌恶学习、家里又有钱供得起学费的人都视克莱尔为世外桃源。在克莱尔,没人逼你去学习。甚至连乘法口诀都不用背。这儿的办学理念是,等到你发觉乘法口诀很重要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疯狂地去背这些小九九的。可当然啦,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真的吗?”

“那还有假!能背九九乘法表的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那他们不学功课整天还能干什么呢?”

“张扬个性呗!他们画画啦,做东西啦,刷刷房子啦;要么就是打扮成安东尼·托塞利的样子——就是刚才骑在石狮子上的那个小托尼啦。我教其中好几个人骑马。他们也喜欢。我是说,喜欢骑马。我琢磨着他们已经厌倦了简单的东西,只有稍加难度,才能让他们打起精神。当然,这还得是些非同寻常的事情。我是说,有难度的那些事啦。要是那种任何人都能靠想几个办法克服的难事,他们也不会感兴趣的。那样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掉了价,泯然众人,显示不出他们的‘不同之处’。”

“有意思。”

“反正也算是拉特切兹的摇钱树,何乐而不为呢?嗯,我们到拉特切兹了。”

博莱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埃莉诺则缓缓地把车开进了两旁种满了菩提树的大门。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像是巨型蓝蝴蝶的物体突然从树上跳了下来,跑到车前狂乱地翩翩起舞;得亏埃莉诺开得慢,不然非撞上不可。

埃莉诺赶忙踩了刹车,同时骂骂咧咧地念了一通。

“哈喽,哈喽!”那“蝴蝶”嚷了起来,朝博莱特坐的那一侧尽情飘舞。

“你这个小笨蛋,”埃莉诺叫道,“真该死!难道你就不知道,司机迎着太阳光进了甬道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吗?”

“哈喽,哈喽!帕特里克!是我啊!露丝!你还好吗?我特地跑过来跟你一起坐车回家。嗯,回家。我能坐在你膝盖上吗?埃莉诺这破车太小了,我也不想把裙子弄得皱皱巴巴的。希望你能喜欢我的裙子。我可是特地为了迎接你才穿的哦!你长得真俊,不是吗?我有没有让你失望呢?”

她等着博莱特回答,可后者支吾了半天才说自己从没想到过这个问题。

“哦。”露丝十分沮丧。“亏我们还天天想着你,”她申斥着说,“大家这几天议论的全都是你呢!”

“哦,好吧,”博莱特平静地说道,“如果你离家好多年,人们也会对你议论纷纷的呢。”

“我才干不出这么胆大包天的事情呢!”露丝嘴里不饶人。

“嘿,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词?”埃莉诺问道。

“反正是个好词儿,佩克夫人常用它。”

博莱特此时觉得该说些话给自己加加分:“那么,佩克夫妇还好吗?”可他当然没心思考虑这些。他迫不及待地等着瞧见道旁的菩提树渐行渐疏,好把拉特切兹看个通透。

那时,他就要跟自己那个“孪生兄弟”见面了。

“西蒙还没回家。”他先是听露丝这么一说,又看着她朝埃莉诺瞥了一眼。这一瞥倒比她说的话更让博莱特感到心惊。

所以说西蒙是不会在门口台阶上等他了。西蒙“出了门”,整个一家子似乎对此又颇为不安。

当初洛丁就曾打趣地告诉过他,不要期许会有什么封建时代王公贵族般的欢迎仪式;拉特切兹没有成排的仆人,也没有什么管家领头,更不会依照什么严格的等级秩序、从女仆开始依次向荣归故里的年轻主子表示问候。洛丁还说,现在早就不流行管家了,而且拉特切兹从来就没雇过管家。帕特里克还懂得,阿什比家没有旁系亲属。孩子们的父亲是家里的独子,只有一个妹妹——也就是碧姑姑。而孩子们的母亲则是另一家里的独女,有两个兄弟,只是在他俩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双双叫德国人给杀死了。阿什比家唯一的近亲就是查理舅姥爷,洛丁说此人快到新加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