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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他住下了,”霍莉说,挺直背,“我们毕竟是家人。”

她没提起布里塔妮的指控。霍莉把自己描绘成一个饱含深情的亲人,慈爱的妹妹。她的言辞明显过于夸张,但罗宾早就明白,最荒诞的谎言里,往往也藏有几分真实。

她不知道霍莉是否了解那些虐待儿童的指控。事情发生在德国,诺尔最终也并未获刑。可是,布罗克班克如果真的大脑受损伤,是否还能保持警惕,对自己屈辱退伍的原因缄口不提?他如果真的清白无辜、身心受创,难道不会滔滔不绝地抱怨起自己所遭遇的不公待遇吗?

罗宾给霍莉买了第三杯酒,巧妙地转移话题,让霍莉谈诺尔回家后的样子。

“他变了个人。老是抽风,癫痫。吃一堆药。我刚卸下照顾继父的担子——他中风了——紧接着诺尔就回来了,抽搐个不停,我……”

霍莉用啤酒堵住后面的话。

“那一定很辛苦,”罗宾说,在小本子里写着笔记,“他有哪些行为困难?大家都说那些问题最难处理。”

“是啊,”霍莉说,“嗯。他的脑子被人从头骨里踢出来,脾气倒是好多了。他以前把家里砸烂过两次,老是冲我大吼大叫。

“他现在出名了,你知道吗?”霍莉阴沉地说。

“抱歉?”罗宾没听懂。

“揍他的那玩意!”

“那玩——”

“他妈的科莫兰·斯特莱克!”

“哦,是啊,”罗宾说,“我听说过他。”

“就是他!当上他妈的私人侦探了,报纸上全是他!揍伤诺尔时还是他妈的军事警察……把他一辈子都他妈毁了……”

她嘟嘟囔囔地抱怨了一会儿。罗宾记着笔记,等待霍莉说起军事警察为什么要去找她兄弟,但她要么不知道,要么就是下了决心只字不提。罗宾唯一能确定的是,诺尔·布罗克班克将自己的癫痫完全归咎于斯特莱克。

诺尔在她家住了将近一年。霍莉将这段日子描述得如同炼狱:在他眼里,双胞胎姐妹就是出气用的,他在她家肆意宣泄自己的痛苦和愤怒。他后来经巴罗的老朋友介绍,去曼彻斯特当了保镖。

“他已经恢复到可以工作了?”罗宾问。根据霍莉先前所言,诺尔已经失去自控力,遇到一点小事就会勃然大怒。

“嗯,他那时差不多好了,不喝酒,老实吃药就没事。我可一点也没想挽留他,他住在这儿,可把我累死了,”霍莉说,突然想起被伤者严重影响生活的亲人才有钱拿,“我得了恐慌症。我看过医生了,病历里写着呢。”

在接下来十分钟里,霍莉不停地说,她兄弟的行为是多么影响她的生活。罗宾严肃而同情地点着头,不时插上一句鼓励:“嗯,其他家属也这么说。”“哦,没错,这一点在申诉时很重要。”她又给霍莉买了杯酒,后者听话地把酒接过去。

“我给你买一杯。”霍莉说,挣扎着想起身。

“不用,不用,这都包含在我们申诉的花销里。”罗宾说。她等着女招待倒好麦克文啤酒,看了手机一眼。马修又发来信息,罗宾没理他。斯特莱克也发来信息,她点开。

没事吧?

嗯,她回复。

“这么说,你兄弟在曼彻斯特?”她端着啤酒回到桌边,问霍莉。

“不在,”霍莉灌了一大口啤酒后说,“他被开除了。”

“哦,真的吗?”罗宾说,铅笔停在半空,“如果是因为他的身体情况,我们可以帮他控告对方不正当解雇——”

“不是因为这个。”霍莉说。

她阴沉而紧绷的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仿佛暴雨云中的银色闪电。有什么东西要挣扎着破茧而出。

“他回来了,”霍莉说,“一切回到从前——”

暴力,狂怒,砸坏家具。然后他找了份新工作,去了马基特哈伯勒。对于工作内容,霍莉语焉不详地说是“保安”。

“后来他又回来了。”霍莉又说。罗宾的脉搏骤然加快。

“他现在在巴罗?”她问。

“不在。”霍莉说。她醉了,逐渐忘了自己该向律师兜售什么样的故事。“他就回来了两周,但我这次跟他说,他如果再来,我就要报警,于是他就彻底消失。我得去趟厕所,”霍莉说,“再抽一根。你抽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