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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要开着哈德亚克的车回爱丁堡,便只买了半品脱约翰·史密斯啤酒。他在面对吧台的皮沙发上坐下来,浏览塑封菜单,希望玛格丽特·布尼安能够守时。他饿了。
没过五分钟,她就到了。斯特莱克已经不太记得她女儿的长相,以前也从来没见过她,但还是一眼就认出她:她还没进门,就僵在原地,盯着他,表情既焦虑又期待。
斯特莱克站起来。她跌撞两步,走到斯特莱克面前,双手紧抓着黑色大提包的肩带。
“真的是你。”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班杨太太年近六十,个头矮小,模样娇弱。她戴着金属框眼镜,淡金色头发烫成细卷,满脸紧张。
斯特莱克伸出大手和她握手。她的手又小又冷,微微颤抖。
“她爸爸今天在霍伊克,没法过来。我给他打了电话,他让我告诉你,我们永远不会忘了你对罗娜的大恩大德。”她一口气说完,挨着斯特莱克在沙发上坐下,继续用混合着惊叹和紧张的目光望着斯特莱克。“我们从来没忘记过。我们在报纸上读到你的消息。很抱歉听到那条腿的事。是你救了罗娜!你为她——”
她突然热泪盈眶。
“——我们简直……”
“我很高兴能……”
发现她的女儿被人绑在床头,全身赤裸,到处是血?那份工作最糟的内容就是和家属谈起当事人曾经历过的一切。
“……帮上忙。”
布尼安太太从黑色提包深处拽出一条手帕,擤了擤鼻子。他看出她不习惯这里:在她所属的时代,女性一般不会独自走进酒吧,除非实在是没有男人代劳,更别提直接在吧台买酒了。
“我给你买杯喝的吧。”
“橘汁就好。”她屏着呼吸说,用手帕按了按眼睛。
“再来点吃的吧。”斯特莱克建议道,期待给自己来一份油炸鳕鱼加薯条。
斯特莱克去吧台点了单,回到她身边。她问起斯特莱克来梅尔罗斯所为何事,斯特莱克这才明白她为何如此紧张。
“唐尼不会要回来了吧?他回来了吗?”
“据我所知还没有,”斯特莱克说,“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你是不是觉得是他……”
她压低声音。
“我们在报纸上读到了……有人给你寄了——寄了——”
“对,”斯特莱克说,“我不知道和他有没有关系,但我想找他谈谈。他出狱以后回来过,来看他母亲。”
“哦,应该是四五年前了吧,”玛格丽特·布尼安说,“他突然出现在她门前,直接破门而入。她得了老年痴呆,没法阻止他。邻居们给他的几个哥哥打了电话,他们来了,把他赶了出去。”
“把他赶了出去?”
“唐尼是家里的老幺,有四个哥哥。他们都很厉害,”布尼安太太说,“每一个都很凶。杰米在塞尔扣克生活——他一回来就直冲进门,把唐尼从母亲家赶出去。听说他把唐尼揍得人事不省。”
她颤抖着喝了口橘汁,继续说:
“我们都听说了。我们的朋友布莱恩,就是你刚才遇见的那个人,正好看见他们在街上打。四个打一个,全都在大喊大叫。有人报了警,警察警告了杰米。他不在乎,”布尼安太太说,“他们不想让唐尼接近家里任何人,包括他们的母亲,所以把他赶出了城。
“我担心死了,”她继续说,“替罗娜担惊受怕。他以前老说,他一出狱就会去找她。”
“他去了吗?”斯特莱克问。
“哦,去了,”玛格丽特·布尼安痛苦地说,“我们都知道他会去的。罗娜已经搬到格拉斯哥,在旅行社找了份工作。他还是找到罗娜。整整六个月,罗娜每天担惊受怕,最后他还是去了。那天晚上,他直接去了罗娜的公寓,但他病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他了。”
“病了?”斯特莱克语气尖锐地问。
“我不记得是什么病,好像是关节炎什么的吧,罗娜还说他胖了好多。他是晚上去那儿的,最后找到了罗娜。但谢天谢地,”布尼安太太激动地说,“罗娜的未婚夫那天正好留宿。他叫本,”她补充道,胜利地挥了一下手,黯淡的脸红润起来,“是个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