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为人母(第5/5页)
登曼马上就大动肝火。
“我想晚上我总可以开开灯看一下时间吧?你们可以把我当成黑奴,但总得有个限度。我在非洲的时候,自己手下就有黑奴——那些无知的异教徒可怜鬼——可是我也不会对他们的所需看不过眼。要是你嫌我浪费电,麻烦你直接说出来就好。”
登曼说起奴隶时,厨房里的凯蒂有时就会嘻嘻笑。
“保姆永远都不满意的,除非她手下有十几个黑鬼供她使唤。她老是在讲非洲的黑鬼,我才不要有个黑鬼待在我厨房里呢,这些讨厌的黑东西。”
凯蒂实在令人很感安慰,情绪很好,心平气和,处变不惊,她做她的事,做饭、清洁打扫,沉醉在怀念“待过的地方”。
“我永远忘不了我第一个工作的地方。不,永远忘不了。我还是个黄毛丫头,没满十七岁。他们给我吃的都很糟糕,让我吃不饱。中饭就是一条咸鱼,吃的是植物奶油而不是牛油。我瘦得一把骨头,简直可以听到骨头摩擦响声。我妈挺担心我的。”
看着原本就很丰满又日益增加分量的凯蒂,西莉亚很难相信这个故事。
“希望你在这里有足够的东西吃,凯蒂?”
“您放心,夫人,没事的,而且您别亲自动手,这只会把自己操劳坏的。”
可是西莉亚却很内疚地爱上了下厨。自从很惊讶地发现原来下厨只要小心地遵照着食谱做就可以之后,她就一头栽进了这活动。由于凯蒂不赞成,迫使她只在凯蒂放假外出的时候才下厨,这时她就会在厨房里玩得不亦乐乎,为德莫特的下午茶和晚饭做出令人兴奋的美味来。
近来德莫特回到家时,总是因为消化不良而要求以淡茶及薄薄的烤吐司,取代龙虾排和香草舒芙蕾,实在是人生憾事。
凯蒂本人则坚持做家常便饭。她没办法照食谱做菜,因为她对量分量很反感。
“这个一点,那个一点,我就是这样放的。”她说,“我妈就是这样做菜的。下厨的人从来不去量分量。”
“要是量分量的话,说不定比较好。”西莉亚建议着说。
“你得靠眼力去做,”凯蒂坚定地说,“我向来就是看着我妈这样做的。”
真是好玩,西莉亚心想。
有自己的房子(或者该说公寓),还有个丈夫、一个孩子、一名女佣。
好不容易,她觉得自己终于长大成人了,成了一个真正的人。她甚至还学起了正确的行话。她跟同栋大厦里另两位年轻主妇交了朋友。这些人都对好牛奶的品质、哪里可以买到最便宜的布鲁塞尔甘蓝、佣人的罪孽等等,十分热衷。
“我盯着她的脸看,说:‘简,我向来不容许态度傲慢的。’就这样。她还真给我脸色看呢!”
除了这些话题之外,她们似乎从不谈别的。
私底下,西莉亚很怕自己永远不能成为真正的主妇。
幸亏德莫特并不在意。他常说很讨厌那些主妇,说她们的家总是那么不舒服。
而且,他有些话似乎也没说错。那些只谈佣人的主妇似乎总是要看那些“傲慢”脸色,而她们的“得力”佣人却总是在最不方便的时候走掉,把所有的做饭和家务事都丢给她们去解决。而整个早上都花在选购食物上的主妇,似乎比谁都更会买到最差劲的货色。
西莉亚认为,在持家这件事上,大家都太大惊小怪了。
像她和德莫特这样的人,乐趣就多得多了。她不是德莫特的管家婆,她是他的玩伴。
将来有一天,朱迪会跑会说话了,也会像西莉亚爱慕米丽娅姆一样爱慕自己的母亲。
到了夏天,伦敦又热又闷时,她就带着朱迪回娘家小住,朱迪会在花园里玩耍,发明一些跟公主和恶龙有关的游戏,西莉亚会把育婴室书架上的童话故事书都念给朱迪听……
[1]油地毯(lino,或译油地毡),是十九世纪中以亚麻油、天然树脂、黄麻布等制成的合成地板料,因维护容易,不久便迅速普及。
[2]海军妇女联勤会(Women's Royal Naval Service, WRENS),为英国皇家海军的一支,于一九一七年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