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进退(第6/8页)

皇帝瞧了一眼,不觉笑着刮了刮如懿的脸颊道:“红豆生南国,最是相思物。皇后有心。”

如懿轻巧侧首一避,笑道:“百年和好,莲子通心,皇上怎的只看见红豆了?”

皇帝舀了一口,闭目品味道:“是用莲花上的露水熬的羹汤,有清甜的气味。一碗甜羹,皇后也用心至此么?”

如懿的笑如同一位痴痴望着夫君的妻子,温婉而满足:“臣妾再用心也不过这些小巧而已,不比永珹和永琪能干,能为皇上分忧。”

皇帝道:“来时碰到永珹与嘉贵妃了?”

如懿替皇帝揉着肩膀,缓声道:“嘉贵妃教子有方,不只永珹,以后永璇和永瑆也能学着哥哥的样子呢。”

皇帝倒是对永珹颇为赞许:“嘉贵妃虽然拔尖儿要强,有些轻浮不大稳重,但永珹却是极好的。上次木兰围场之事后,朕实在对他刮目相看,又比永琪更机灵好胜。男儿家嘛,好胜也不是坏事。”

如懿俨然是一副慈母情怀,接口道:“最难得的是兄友弟恭,不骄不矜,还口口声声说要提携五阿哥呢。也是愉妃出身寒微,不能与嘉贵妃相较。难得嘉贵妃有这份心,这般教导孩儿重视手足之情。”

皇帝的脸色登时有几分不豫:“他们是兄弟,即便愉妃出身差些,伺候朕的时候不多,但也说不上要永珹提携永琪,都是庶子罢了。何况永琪还养在皇后你的膝下,有半个嫡子的名分在。”

“什么嫡子庶子!”如懿蕴了三分笑意,“在臣妾心里,能为皇上分忧的,才是好孩子。”她半是叹半是赞,“到底是永珹能干,小小年纪,也能在河运钱粮上为皇上分担了。可见得这些事,还是自己的孩子来办妥当。有句话嘉贵妃说得对,高斌是做事做老成了的,却也不济事了。”

皇帝剑眉一扬,已含了几分不满,声线亦提高:“这样的话是嘉贵妃说的?她身为嫔妃,怎可妄言政事!这几日她陪永珹进来,朕但凡与永珹论及南河侵亏案时,也只许她在侧殿候着。可见这样的话,必是永珹说与他额娘听的!”

如懿有些战战兢兢,忙看了一眼皇帝,欠身谢罪道:“皇上恕罪,嘉贵妃是永珹的生母,永珹说些给他额娘听,也不算大罪啊!”她一脸的谨小慎微,“何况皇上偶尔也会和臣妾提起几句政事,臣妾无知应答几句,看来是臣妾悖妄了。”

皇帝含怒叹息道:“如懿,你便不知了。朕是皇帝,你是皇后,有些话朕可以说,你可以听。但永珹刚涉政事,朕愿意听听他的见解,也叮嘱过他,身为皇子,凡事不可轻易对人言,喜恶不可轻易为人知,连对身边至亲之人亦如是。”他摇头,“不想他一转身,还是忘了朕的叮嘱。”

如懿赔笑道:“永珹年轻,有些不谨慎也是有的。”

皇帝道:“这便是永琪的好处了。说话不多,朕有问才答,也不肯妄言。高斌在南河案上是有不妥,但毕竟是朕的老臣,好与不好,也轮不到嘉贵妃与永珹来置喙。看来是朕太过宠着永珹,让他过于得志了。”

如懿见皇帝动气,忙替他抚了抚心口,婉声道:“皇上所言极是。永珹心直口快,将皇上嘱咐办的事和臣妾或是嘉贵妃说说便算了,若出去也这般胸无城府,轻率直言,可便露了皇上的心思了。本来嘛,天威深远,岂是臣下可以随意揣测的,更何况轻易告诉人知道。”

皇帝眸中的阴沉更深,如懿也不再言,只是又添了甜羹,奉与皇帝。二人正相对,却见李玉进来道:“皇上,后日辰时二刻,总督那苏图之女戴氏湄若便将入宫。请旨,何处安置。”

皇帝徐徐喝完一碗甜羹,道:“皇后在此,问皇后便是。”

如懿想了想道:“且不知皇上打算给戴氏什么位分,臣妾也好安排合她身份的住所。”

皇帝沉吟片刻,便道:“戴氏是总督之女,又是镶黄旗的出身。她尚年轻,便给个嫔位吧。”他的手指笃笃敲在沉香木的桌上,思量着道,“封号便拟为忻字,取欢欣喜悦之情,为六宫添一点儿喜气吧。”

如懿即刻道:“那臣妾便将同乐院指给忻嫔吧。”她屈身万福,保持着皇后应有的气度,将一缕酸辛无声地抿下,“恭喜皇上新得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