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圈套(第4/7页)
他把我们送到了五楼。走廊里鸦雀无声,既无人站岗,也没有腋下插着枪的家伙坐在那里打牌。四处是灰白色的墙壁和镶有卵石玻璃的房门,门上标有房间号,有的也标有名字。地上铺着黑白相间的马赛克地砖,那奇异的色彩一时间晃得我有些头晕眼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闻起来就像是走进了牙科诊所或是洗手间。
兰格看了看米勒,轻声说道:“奈蒂。”
“噢,”我插嘴道,“你们究竟想要于什么?”
他们两个冷冷地盯着我,我在他们眼前就如同一名面目可憎的入侵者,似乎他们根本未曾邀我同行一样。
“把枪掏出来,雷德。”兰格不耐烦地命令着我。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还是叫我黑勒吧。”我耐心地纠正着他。然后,我掏出了枪,他和米勒也分别掏出了枪。
“我们有逮捕令吗?”我又问道。
“闭嘴!”米勒呵斥道,连看也没看我一眼。
我没有理会,继续问道:“我究竟该干点儿什么呢?”
“我不是刚刚告诉过你吗?”这一次米勒盯着我说,“闭嘴!”
他那对藏在厚厚镜片后的眼睛,看上去就像两个圆圆的黑色玻璃球,让人觉得格外好笑。
兰格插了进来,“跟着我们,黑勒,可能会发生枪战。”
他们继续向前走着,我们三个人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着。
他们在一扇房门前停了下来,门上没有标明姓名,只有房间的号码——五五四。
门没有锁。
米勒第一个冲了进去,手里握着一支点四五式手枪;兰格紧随其后,手里握着一把点三八式左轮手枪;我像个傻瓜似的跟在他们后面,手里握着一支九毫米的勃朗宁自动手枪,而把兰格交给我的小手枪放在了上衣口袋中。对于一名警察来说,勃朗宁手枪并不是合适的武器,甚至它有时会让你身陷险境,不过我喜欢。
我们闯进的是一间外间办公室,正对着门口的是一张办公桌,后面没有登记员,也没坐着秘书。相反,在靠左侧墙壁旁放着的一排座椅上坐着两个人——又是两个身穿棕色西装的家伙,大衣放在膝盖上,他们也就三十岁左右,看上去就像这屋里的两件摆设。
暗色头发,苍白的毫无表情的脸,中等身材,其中一个鼻梁骨以前肯定被多次砸碎过,此刻他正在读一本名为《黑色面具》的杂志。另一个小子脸上长有铜钱般大小的斑疮,正坐在那儿吸烟,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放着一盒菲利普·摩瑞斯牌的香烟和一个装满烟蒂的烟灰缸。
他们两个谁也没有拔出枪来,甚至连动也没动一下,只是呆若木鸡地傻坐在那里,因为他们看见了手持枪械的警察。
在门左侧角落里的衣帽架上挂着四件大衣和三顶礼帽,右侧墙边也摆着一排空椅子,办公桌的左后侧有一个饮水器,在外层卵石玻璃门和墙壁的中间还有一扇紧闭着的房门。
这时,门开了。
一个人斜倚着门框站在那里,毫无疑问他就是弗兰克·奈蒂。尽管我们从未正式碰过面,不过曾经有人把他指给我看过。他长得十分英俊,有些瘦削,鹰勾鼻,V字型胡须,下嘴唇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他当过理发师,所以他的头发梳理得纹丝不乱,光亮的黑发总是整齐地梳向左侧。他的穿戴也非常考究,灰色的条纹马夹,戴着灰白相间的黑色宽领带。尽管他实际上比人们形容的要矮一些,不过他仍旧与众不同,让人过目难忘。
他关上了身后的房门。
他盯着“哈里兄弟”的神情使我想起了刚才那名穿制服的老警察脸上的表情。“哈里兄弟”的出现使得奈蒂有些恼怒,这好像跟他们手里的家伙没有太大关系。
突然搜查仅仅是场小麻烦,它不过意味着被控告,交纳保释金,然后又可以重操旧业了。不过警察这种象征性的突然搜查有时也需要进行几次,这可以给公众一个体面的交待。如果奈蒂这次被卷入,这会使他大丢面子,因为他刚因被控告偷税,才从里维沃斯监狱放出来没有几个月,而且现在他又接替了以前的黑帮老大卡朋的位子,那个“大家伙”在五月份时被送到亚特兰大的一所“大房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