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第4/12页)

哥,今天我一定要看到……!

布由说,就是这句话揭开了序幕。

叔公抓起放在玄关的柴刀,穿着鞋子就这么走进屋里,从走廊往里面走去。布由的哥哥抓住他,但甚八插了进来。甚八说:让他看!你也看个清楚……!

此时玄藏接到消息,得知断绝关系的父亲所做出来的蛮行,与几名村人赶了过来,争先恐后地冲进里面。上代当家挡在走廊中央,现任当家则叉着腿站在后面。没错。男人们在保护着什么。

“那么……令叔公……是想看里面的……”“是的。他想看里面的……大人吧。”“里面的……”

里面有东西。

“场面演变成一场混仗,简直如同活地狱。男人们在房间前缠斗在一起,大吼大叫,彼此叫骂,彼此殴打……”活地狱——这样的形容经常听到。

家人之间的纠纷有时会发展到脱离常轨。像是丈夫对妻子施暴、不良少年殴打父母、兄弟争夺遗产——若要举例,实在不胜枚举。这如果是陌生人的纠纷,一旦动手,立刻就闹上警察了。遭到破坏的关系一辈子都无法修复。

但是就像布由刚才说的,不管骂得多么不堪入耳,即使演变成伤害事件,家庭中的纠纷也会扩散进无止境的日常反覆中,不久后就像魔法般修复了。益田觉得这是一种隐忍、是不对的事。例如家庭中的暴力,不管再怎么忍耐,也无法解决任何问题。所以他一直觉得该主张的时候就该好好主张,该改变的时候,还是得彻底改变。

但是……

确实,婚姻是个人与个人间的契约。

家是古老落伍的社会制度。

但是,看样子家人并非契约也非制度。

家人还能够发挥家人的功能时,或许人是不会崩坏的。

益田这么感觉。

益田逐渐觉得,在个人和社会当中寻找人会崩坏的原因,或许没有意义。如果当中有什么个人主义和社会科学无法完全解释的部分,那么浮面的现代主义是否有可能放过了某些极大的误谬?将父亲责骂孩子的行为直接视为虐待儿童、将夫妻吵架直接视为性別歧视——比起事情本身,这种直接代换的行为或许反倒有问题。

如果借用布由的话来说,人是不是渐渐失去了做为一个生物正常存活的方法——将日常视为日常的方法了?

当人完全失去它的时候……

“家母……突然大叫着什么,闯进他们之间。纸门破掉倒下,叔公连滚带爬地进了内厅,往壁龛后面的禁忌房间入口直冲而去。家兄扑上叔公,却被甚八哥给抱住了。我吓得双脚僵直……但是为什么呢?我突然觉得悲伤,悲伤得无法抑制,摇摇晃晃地上前去阻止。甚八哥说危险,叫我让开……”把布由推开了。

“家兄叫着:你对我妹妹做什么……”从叔公手中抢过柴刀。

“朝着甚八哥的脸……挥下去……”血肉横飞。

“瞬间,在场的人都怔住了。家母……尖叫起来。我……我说了什么呢?我不记得了。我浑身泼满了血迹,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腹部底下冲了上来……”布由从呆住的哥哥手中抢下柴刀。

然后。

“我朝发呆的哥哥额头挥下柴刀……”接着,

“把只顾着守护无聊事物的家父的脖子……”斩断了。

“把空有威严,什么都无力阻止的祖父的头……”敲破了。

“朝着把秩序搞得一塌糊涂的叔公后脑勺……”一刀刺下。

两三下就结束了。

“此时家母爬了起来,硬要从我手中夺下柴刀。我奋力抵抗,结果砍到了家母的肩口……”布由的母亲仿佛生平第一次大叫似地厉声尖叫,喷出鲜血倒下了。

“家母倒下以后,在场的人似乎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玄藏大叫着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