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第4/12页)
据说遗体被麻绳捆住,高高的弔在树枝上。
非比寻常。
杀了人还吊到树上,这种行为与其说是凶恶,更接近荒诞。
贯一完全无法理解做出这种行为的人的心理,根本是疯子的行径。难道他们有什么他人无法得知的深刻过节吗?但是就算是恨之入骨的仇家,把人吊到树上又能怎么样呢?做这种事就能消除心头之恨吗?贯一不觉得。
可是,这类所谓的猎奇事件不会从社会上消失,而且贯一也经常听说。即使如此,对贯一这种人来说,简直像是瞎编出来的命案,依然不可能是现实中的事。就算真的发生,那也是另一个世界的事。贯一一直觉得,他不想和这种事扯上关系,也永远不会和这种事扯上关系。
不管怎么样,都没有现实感。
没错,没有现实感。异人在路旁吹奏陌生的音色,心爱的儿子攻击父亲,尸体弔在树木上——这种现实是假的。
贯一觉得一定是搞错了。
是不是不小心在哪里打开了不能够开启的门,踏入了异次元世界?虽然现在身处的世界,与过去生活的世界完全肖似,却仍有着微妙的不同。完全相同,却完全不同。这个世界是假的。疯了。虽然完全不懂哪里不一样,但有什么地方扭曲了。家庭之所以崩坏,肯定是扭曲的缘故。自己哪里弄错了。在哪里打开了异界的门扉……——这是逃避现实。
没错,是妄想。不管看起来有多扭曲,不管感觉有多疯狂,不管有多荒诞,不管有多难过……——这都是现实。
贯一用双手拍打脸颊。
幸亏——听说嫌疑犯当场以现行犯被逮捕了,所以应该不是多棘手的案子吧。可是愈这么想,贯一的身体就愈动不了了。接到通知的时候,贯一也强烈地心想现在没功夫去管那种事。
当然他只是想,并没有说出口。不管事情再怎么严重,终究是他个人的事,那么就不是可以在公事上通用的事。贯一顶多只是挨了儿子揍罢了。就算这对贯一来说是件大事,在社会上或许是司空见惯的事,总之,解决杀人命案才是第一优先吧。
所以不能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不管胸口有多痛、脖子有多疼,纵然家庭四分五裂……贯一没有閒功夫哭泣。
明天起,贯一即将回归职场。
贯一再次望向窗外。
被窗框切下来的天空,依然是四方形的。
*
没错。
那个时候,城镇确实一点一点地扭曲了。
当村上贯一独自烦闷的时候,世界微小的扭曲,已为镇上的每一个人带来感觉不到的微小压力。
当然,没有一个人自觉到。
那没有自觉的压力,无疑带给了每个人没有自觉的不快。不合理的不快,产生出朦胧的不安与模糊的焦躁,不久后,这些转变为没来由的烦躁。
然后,扭曲卷起风来。
是令人坐立不安的、讨厌的风。
那忙乱的风悄悄地穿过马路,窜过整个城镇,从家家户户的窗缝和纸门破洞无声无息地溜进去,搔过后颈,在耳边盘旋,静静地,极为安静地,搅乱了整个城镇。
沙尘卷上阴天,害怕的野狗奔驰而去。
郊外也传来好几道远吠。
野兽是瞭解的。瞭解这非比寻常的氛围。
乍看之下与日常无异。
男子拭着汗,拉着货车。
主妇在黑色的木板围墙上晒着棉被。
景色一如往常地悠閒。
但是……
无言地拖着货车的男子、勤劳地晒被子的女子,看起来像是悲怆地、拚命地想要保护什么?
这不是心理作用。
当然,平民百姓应该没有那么小题大作的认识。
那个人是做拉车生意的,他肯定是日复一日地拉着车来维持生计。至于妇人晒被,与其说是为了卫生,或为了除湿,正确答案应该是因为昨天和前天都晒过了吧。晴朗的日子就要晒被——对于这记号化的日常,妇人一定连一丁点儿的疑问都没有。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