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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老人家的话,脑袋还很清楚,也不是会说谎的人。那样的话,应该是真的吧。然后呢?如果是真的又怎么样呢?”渊脇把脸更往前探。

“就是……即使大屠杀只是谣言,那也是这一带的谣言吧?而散播谣言的人也真的存在的话,至少那篇报导所指的地方应该存在。若非如此,根本不会变成谣言。”

“哦,对耶。”不知为何,渊脇垂下肩膀,身体缩了回去。“那……不过……可是……”

年轻巡查思考着。我有种好似把自己的不安分给别人的奇妙感觉。

“那个磨刀师阿辰后来……现在在哪里?”

“关于这一点……”

说到村里的老人为何会那么清楚地记得磨刀师阿辰,并不是因为磨刀师阿辰很受欢迎,而是他惹上了麻烦。磨刀师阿辰——津村辰藏,在昭和十三年的夏天,被宪兵给抓走了,老人们这么说。

“宪兵?抓走一般民众?”

“不清楚究竟是宪兵、警察还是军人。综合我所听到的,磨刀师阿辰这个人每年都会从下田那里上来,夏季就在这一带巡回,然后再从三岛去沼津。听说他在去三岛之前,在菲山这里被抓了。”

“为啥么?”

“不知道……”

听说他是共产党……

是俄国的间谍呀……

是国家的叛徒啊……

是卖国贼啊……

老人们接二连三说出完全时代错乱的话来。

他被抓是当然的——每个人异口同声地说。时代变了,所以正义的标准也变了,但是老人们并没有这种认知。可是,若说他们全都是无法摆脱战前与战时意识形态的国粹主义者,似乎也不对。在他们的脑中,民主主义与军国主义毫不冲突地共存一处。他们是不一样的信念,却也是相同的信念。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没有回答。

因为那应该不是事实。实情是老人们认为:如果民众会毫无理由地遭到拘捕,那怎么得了?所以既然被捕,一定是那个人做了什么应该被捕的事,而国家会逮人的理由,出了这类理由以外,别无可能。

老人们将正义排除在外。

因为如果怀疑,有些事物就会崩溃。

“那么……”我凝视渊脇的脸。“……你怎么想呢?渊脇先生。”

渊脇瞬间露出困惑的表情,很快地低下头,在地图指指点点,计算户数。

“呃……十五、十六,全部有十七栋屋子,不过有十栋是废弃的,里面的全都是空屋……。从这户须藤加到下一栋空屋,距离相当远……。如果这中间有那个佐……”

“佐伯家。”

“有那个佐伯家的话……,加上那户佐伯家,总共有十八户吗?十八户,数字吻合。关、关口先生……”

渊脇抬起头来,他的表情很无助。“……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呢?”

“我就是……为了查明这一点而来的。”

我应该也一脸无助吧。

渊脇交抱双臂。

此刻,我不安的毛病似乎已经完全传染给这名年轻的巡查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从老人那里问到一个有意思的消息。”

“什……什么消息?”

“记得这件事的只有一个人,就住在这附近,那个十字路口前的豆腐店的退隐老爷。他说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他有事到这个驻在所来,和当时的警官聊天。当时,退隐老爷似乎对邮资调涨的事大为光火,此时,有一个像是警官的年轻人,背着大行李过来了……”

“然后呢?”

“那名年轻人过来敬礼打招呼,聊了阵子后,往山上去了。驻在所警官好像说‘是新任警官’,但是退隐老爷不记得后来还有再看过他。这件事说不可思议,也算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