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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这与教义宗派无关,是荒唐无稽之谈。

  

  “不过园城寺没能成立戒坛是事实,山门寺门之间的对立抗争也是事实,但实际上延历寺是否真的对朝廷施压,并没有人知情。即使延历寺真的上呈请愿书阻止,采纳的也是白河院,山门只是陈述他们的主张,并没有理由遭到怨恨吧。这种风闻,延历寺根本用不着封锁,不去理会就行了。然而……这不管怎么想都太过火了。”

  

  “究竟是为什么呢?”

  

  “因为延历寺对园城寺怀抱着不当的罪恶感啊,关口。”

  

  常信失去了冷静。“不当的……罪恶感?”

  

  “事实上,这是寺门与朝廷之间的纠纷,延历寺根本没做什么。山门相信山门的正统,应该没有什么好内疚的。可是尽管如此,他们一定还是怀抱着无法公开的罪恶感。完全没有理由道歉,也没有必要道歉,却有着说不出口的亏欠。所以延历寺对于经文被老鼠啃咬这种不名誉的事,也甘于接受,反倒主动编造出这样的流言来。这是借由成为被害者,委婉地承认自己的罪,也是一种扭曲的自我正当化。我是被害者这种感情,与罪恶感是有相互抵消的效果的。”

  

  “啊,原来贫僧怀抱着岂有此理的妄想吗……?是这样的吗,中禅寺先生?”

  

  “是的,常信师父。中岛佑贤和尚不是什么杀人犯。当然,他也不曾想要取您的性命。想要您的命的,是滋生出您心中不当罪恶感的妖怪。证据就是只要去除您心中那内疚的感情,就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必须去怀疑佑贤师父了。”

  

  益田发出“哎呀呀”的怪声,全身虚脱。

  

  “常信师父,佑贤和尚他对于脑波调查应该是真的完全不在意。我想他根本漠不关心吧。若问为什么,因为他非常明白那种调查毫无效力。包括我在内,在场的俗人们就像现在这样,必须花费如此多的唇舌才能够明白。但是佑贤和尚他应该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所以他才表现得一如平常。”

  

  常信想说什么,但京极堂制止他,以格外响亮的声音说道:“禅不是区区脑波测定的结果就能够动摇的。”

  

  常信的双肩颓然垂下,上身略为前倾,双手按在榻榻米上。

  

  “贫僧……不,我究竟是……”

  

  外衣和外皮全被剥下,那里坐着的只是一名身披袈裟的颓丧男子。

  

  至于恶魔一一放柔了声音说道:“常信师父,不可以表现出那种不像禅僧的模样,您必须保持毅然的态度。”

  

  “但是……”

  

  “您是个了不起的修行者。您秉持着真挚的信仰,全心全意修行至今,这一点您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您并没有犯下什么不可挽回的过错啊。”

  

  “可是……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很简单。”

  

  “很简单吗?”

  

  “您应该依照您所想的,尽早离开这座山才对。”

  

  “离开……”

  

  这座山?一一常信没有出声地说。

  

  “日本人就如同您说的,在数场战争中犯下了难以弥补的大错,需要反省,也必须谢罪,但是不需要卑躬屈膝。改正须改正之处,补偿须补偿的地方就是了。不管是改过或疗伤,都是你们的职责。”

  

  “但是……我这种人……还能够……”

  

  “常信师父,您并不是孤单一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