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第7/43页)
“喂,那我怎么办?完全只是个附属品不是吗?”
“你吗?你只要睡觉就行了啊。事实上你现在不也在睡吗?既然要睡,在哪儿睡都一样吧?”
“这太过分了。”
“哪里过分了?还是如果你要帮我工作也没问题啊。就支付你相当于港口苦力的日薪好了。”
“我才不想受寒,劳动也免谈。我可没有你那种怪异体质,不是只要有上头写着字、缝缀起来的纸束,不用吃饭也可以活下去。虽然我不是千鹤夫人,可是被独自抛下也会受不了的。”
京极堂再次扬起单边眉毛。
“我说啊,关口。自古以来,文豪、艺术家之流,都是在旅馆长期滞留,推敲构想的。而且只要带着一支钢笔,去到哪里都可以工作,也只有干你这一行的了。只要灵感乍现,随时都可以写作啊。所以我才邀你的。”
京极堂强调文豪这两个字,当然他是在揶揄我。尽管我完全无法分辨这是他事先预备好的说辞还是信口胡诌,总之无疑是一番诡辩。真是流畅至极的诡辩。可是或许是我天性单纯,几乎总是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被他耍得团团转。
我内心的想法或许被他看透了。
京极堂应该是明白一切而如此作结:“往返的旅费我来负担。因为如果工作顺利,也会有一笔不小的收入。旅馆本身虽然无法令人心生期待,不过总比必须自炊的温泉疗养场要来得好吧。不过如果想要尝尝山珍海味,恐怕就还得再花些钱了。”
“我会跟雪绘提提。”因为不甘心,我这么回答。
可是其实我心意已定。
文豪气氛也不过如此吧……
远离尘嚣、耽于书卷、享受温泉、只是过日子。
这样的确也不错。
还有……
听到旅行,妻子也会欢喜吧。
和京极堂的夫人一起的话,我也可以放心。而且就像朋友说的,不管我只是顺便被邀请还是如何,如果能够让妻子开心——或许也是件好事。远胜过什么都不做。
然后……
不知不觉间,我开始渴望起旅行了。与其说是憧憬旅行,倒不如说是缅怀曾经旅行的过去。总之,这一定是逃避现实的一种。
那种年轻时的心情——已经形疲神困的我是否还能够再次体验呢?
京极堂接着说了约一小时左右的无聊话,之后回去了。
他说到旭川的人工降雪实验,还有一个叫东尼谷的艺人表演的七五调日式英语很有趣之类的事。
雪绘在黄昏时回来了。
我告诉她这件事,她高兴得远超出我的预期。她说她一直很想去旅行。我再次深切地体会到自己的没出息,以及对妻子的漠不关心。若是没有这个机会,我根本想都不会想到要去旅行吧。
不仅如此,妻子还赞成我偷偷策划的鲁莽计划。
我打算把那一小笔横财全数花在旅行上。
要是没钱,就不得不工作。那样一来,我也会有动笔的意思了吧。若是不把自己逼迫到束手无策的地步,我是不会振作的——这是只适用于我个人的终极自我启发法。
——对逆境顽强,对顺境软弱。
我从学生时代就经常被人这么说。
既然如此,我就设法主动将自己推人逆境当中。可是,连我也没料想到妻子竟然会赞成将生活费挥霍殆尽这种自毁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