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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老人突然用倒了嗓的声音说,“你看起来不像是来泡温泉疗养的客人呢。恕我冒昧,你是来做什么的呢?”

  

  老人用独特的腔调问道。看样子,就像今川对老人抱有疑问一样,老人也对今川感到疑惑。

  

  “哦,我是来做生意的,约好的客户却迟迟未现身。”

  

  “生意?何必约在这种箱根的深山里头谈生意呢?同样是箱根,也有许多交通方便的地方啊。像元箱根或是汤本——不,这一带的话,山脚下也有许多温泉旅馆啊。”

  

  “不,这里是对方指定的。他吩咐我在这里等待,所以像这样等了五天之久。”

  

  “干等了五天啊。指定这种地方作为商谈场所的客人虽然奇怪,到鼎盛。风格朴拙,多生产大型生活用品。跟那种人做生意的你也是半斤八两哪。反正不是什么寻常生意吧?”

  

  “不寻常,极不寻常。吩咐我在这里等的,可是位和尚呢。”

  

  “和尚?”

  

  “我在等一个和尚。如此罢了。”

  

  “如此罢了?”

  

  “如此罢了。哈哈哈。”

  

  今川以无意义的笑声结束话题,告诉老人自己的姓名与职业。老人知道今川是个古董商后,有些不可思议地侧了侧头,报上名来:“我啊,名叫久远寺嘉亲。”

  

  久远寺老人说他是这家旅馆的常客,战前几乎每年都来造访。但若问他现在是否也还是客人,情况又有些不同了。他现在似乎是以“旅馆食客”这种奇妙的身份待在这里。

  

  “说好听一点,是抛弃了都市的生活,但说穿了就是在东京待不下去了,形同放逐。与其说是隐居避世,更像是出奔京城,落荒而逃哪。”老人说着空虚地笑了。

  

  然后他转向今川问道:“你没听说过我吗?”

  

  今川回答没听说过,老人便说“这样啊”,偏着头缩起下巴,简单地述说自己的身世。

  

  久远寺老人原本是丰岛的一个开业医师,在某起事件中失去了家人,也无法再继续执业,于是将医院及财产悉数处理掉,几乎是被驱离似的离开了东京。久远寺老人不知何去何从,结果在此落脚,如今已经过了两个月。

  

  “说是场骚动,那的确是一场大骚动。话虽如此,也只占了报纸一小片篇幅。即使是影响我人生的重大事件,对世人来说也不过是起小事件罢了。不知道的人也很多吧。嗯,应该很多吧。”

  

  老人呻吟似的说完,明白了似的点点头,更加缩起下巴,这次用吟诗般的口吻问:“你是个古董商啊?做很久了吗?”

  

  “很短。”

  

  今川自知这是个奇怪的回答,他一边难为情地笑着,一边坐到老人身旁。

  

  老人拿起堆在身旁的柔软坐垫,在榻榻米上滑也似的推向今川。

  

  今川跪坐在坐垫上,顿了一下后,开始述说自己的来历。

  

  因为今川感觉老人的眼神在要求自己述说。

  

  说到今川的老家,是代代制作莳绘[注一>的画师家族,而且是相当有来历的名门世家。父亲名唤十三代泉右卫门,而今川若是长男的话,将会继承十四代泉右卫门的名号。然而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今川因为是次男,没有继承这个古老的名号。 今川首先说明这件事。 要述说他成为古董商的时日尚浅,以及他成为古董商的经过,这是不可或缺的前言。但是今川完全没有加以说明,这话就显得极为唐突了。然而老人却没有吃惊的样子,反问:“十三代的话,相当古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