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审第七天(第14/16页)
检察官又问了另一件事,水穗又开始回答不记得。
她不记得对寿士说过什么“孩子根本不可爱”之类的否定自己孩子的话。
至于为什么想查看寿士的手机,是怀疑他偷腥,还是有别的理由,水穗说她不记得了。
水穗说她的确上网买过婴儿服,但不会刻意买特别昂贵的东西。虽然买过名牌婴儿服,但不是为了写虚构的日记而买的,纯粹是因为款式真的很可爱。
水穗辩称,之所以不给孩子用婆婆买的衣服、鞋子还有玩具,单纯只是个人喜好问题。她不曾对丈夫抱怨婆婆买的东西,更不记得曾将那些东西丢掉。
一直讯问同一类问题的检察官突然抬起头,看着水穗。
“你对于不记得的事,和记得的事,区分得还真清楚呢!”检察官的语气隐含着责备与轻蔑之意。只见水穗依然低着头,眼睛却瞪向了检察官。里沙子瞧见一直都是垂头丧气的水穗居然露出那么强势的眼神,深感意外。
接着问到案发当天的事。无论检察官问什么,水穗一律回答不记得。
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回信息给寿士。对于是否有过“要是哭闹不停的孩子不在了该有多好”这种想法,她更是强烈否认,表示自己连一闪而过的念头都没有。她也完全不记得,当寿士质问到底怎么回事时,她说了“只是手滑了,正要抱起来”之类的话。
“现在有什么话想对孩子说吗?”水穗被这么问时,她不安地转动了一下眼珠,随后垂下了双眼。
“要是没来我身边就好了。要是能出生在更能好好照顾她的母亲身边就好了……”水穗小声回答完,又补了一句,“真的很对不起她。”
检察官的讯问告一段落,就在法官宣布今天的审理到此结束时,里沙子意识到:“输了”。既不是辩护律师,也不是水穗本人,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感想,里沙子也觉得很奇怪。无奈这种挫败感始终挥之不去。
评议室里,大家绝对会一边倒地批判水穗吧。里沙子做好了思想准备,走向走廊。
不想被人家嘲笑到底在胡说什么,也不想被人家认为自己是在一味袒护那么可恶的人,里沙子决定不主动发言,有人问再回答。不像之前那样一股脑儿地说个不停,而是好好思考后,慎重地简洁回答。里沙子不断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走进评议室。
然而,没有人主动发言。法官一如既往地问大家有没有想问的问题,有没有什么看法,得到的回应却是一声声沉重的叹息。
那天没有任何人提问,大家也没有交换意见,就这样结束了。里沙子走进洗手间,找了个隔间查看信息。其实自己大可不必这样,明明可以和大家一起走出评议室搭电梯的,但在电梯抵达一楼之前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哪怕只是短短几秒,也不想感受那种尴尬的气氛,所以里沙子决定躲进洗手间。
收到一条婆婆发来的信息,还附了照片。里沙子回信说现在要过去接文香,然后走出了隔间。洗完手,走出洗手间时瞧见六实正站在外头,她好像在那里等了一阵子了。
“怎么了吗?”里沙子边问,边走向六实。
“听说有那种由担任过陪审员的人组织的团体呢,”六实说,“他们会举办交流会,还会提供心理咨询服务,审判结束后,要不要一起参加啊?”
里沙子不太明白六实在说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就像你不是说得喝几杯才能放松吗?老实说,我觉得审判结束后,我可能一时之间也无法开朗起来吧。我想里沙子可能比我更难受,毕竟你也有那么小的孩子,年纪又和被告人差不多,难免会受到影响。我只是想告诉你别那么担心啦!”
六实这么说后,往电梯走去。
“咦?我哪里不太对劲吗?”
里沙子下意识地问。她跟在六实后面走着,忽然想到:“刻意在洗手间外面等我,还劝我去做心理咨询,果真是我哪里不太对劲吧?”
“哎呀,怎么总是这么说呢?不是你哪里不对劲啦!前几天我们不是聊到,说大家都很累吗?所以我就想,意识到还有这样的团体,也许能让自己稍微放松些吧。”
六实按下电梯钮,抬头望着显示楼层的屏幕。一旁的指示灯显示电梯马上就到,可电梯却停在八楼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