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第5/6页)

“小香,妈妈陪你,念书给你听好不好?”

“嗯,念书。”文香乖乖点头。里沙子迅速清洗用过的厨具,放进篮子晾干,然后将食材放进冰箱,让文香坐在餐桌旁的儿童座椅上,拿了一本绘本过来。她绘声绘色地讲起来,文香也难得专注地看着绘本。阳一郎站起来走向厨房,里沙子用眼角余光追着他的身影。

从冰箱里拿了罐装啤酒的阳一郎走出厨房时,和里沙子的视线撞个正着。

“干吗?这又不是你的。”明明里沙子什么也没说,阳一郎却像怕会被斥责似的,先发制人。他坐回沙发后拉开罐子就喝,没有用杯子。

“幸好刚才补了货呢!”

为了表明自己没有责备之意,里沙子努力地故作开朗。

“但还是别买来囤着比较好,因为看到就想喝。”

阳一郎又这么说。

绘本朗读被打断了,文香从椅子上下来,走向正在看电视的阳一郎。阳一郎抱起文香,皱眉说:“怎么有一股味道?”

里沙子赶紧带文香进洗手间换尿布,果然拉肚子了。擦干净文香的屁股,里沙子把脏尿布卷起来:“不舒服对不对?我们去浴室冲一下吧。”里沙子牵着文香,走出洗手间。她抱起文香,把她的屁股洗干净,被溅湿的牛仔裤紧贴在脚上,但里沙子不在意。

去法院之前,里沙子一直都在训练文香自己上厕所,而且颇为顺利。就算外出时让她包着尿布,文香想上洗手间时也会明确表达,连续五次都没弄脏尿布;但自从托公公婆婆照顾文香后,故态复萌了。里沙子怕自己外出时出状况,每天只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给文香包着尿布,也将她会自己上厕所一事告诉了婆婆。但公审开始后第二天,里沙子发现文香不知为何又习惯性地拉在尿布上,现在一整天都得包着尿布。里沙子觉得,公审结束后恢复以往的生活步调,再开始训练文香上厕所就行了。学会过,再来学一次应该不是问题,所以不需要为这种事焦虑。里沙子告诉自己,不可以为了这种事苛责孩子。

即便如此,那句“怎么有一股味道”是什么意思啊!孩子又不是什么脏东西。凭什么觉得只要这么说,自然就会有人出手处理?

里沙子继续用她那快要沸腾的脑袋思索着。“阳一郎似乎无论如何都认为我无法承担审判的重任,于是靠酒精发泄压力,还迁怒于孩子。还说什么‘还是别买来放着比较好’,是觉得我明天再去买就行了吗?为什么没想到我要一手牵着文香,一手提着好几本字典那么重、装了好几个保鲜盒的晚餐,还要买好几罐啤酒呢?他以为冰箱里的东西会自动繁殖吗?”

一回过神,里沙子不禁咋舌,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吓得她抬起头,她瞥见被水蒸气弄模糊的镜子里映着的一张脸。与其说是皱眉,不如说是极度扭曲。里沙子赶紧关上莲蓬头,牵着文香走到浴室外头,用浴巾擦拭女儿的下半身。不知文香是听到了她咂舌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一脸要挟似的看着里沙子。

“没关系唷!只是多吃了一点冰激凌,马上就好了。”

里沙子笑着说,文香伸手抱住她的脖子。里沙子顿时觉得内心有种甜甜的、柔软的东西,有种泫然欲泣的感觉。

“对不起。”里沙子说。虽然不知道为何道歉,但这句话让她深深地以为,自己确实做了应该向这么小的孩子谢罪的事,“小香,对不起。”她反复说着。

七点吃晚餐。阳一郎和里沙子若无其事地聊着超市的拥挤状况、明天的气温,还有饭菜等话题,文香也会不时插嘴,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但从逛超市开始,不,从昨天,从周五开始感受到的不愉快与违和感,有如黏膜似的包覆着里沙子的心。是因为夫妻俩极力避免聊到最近发生的案件和刚才傍晚新闻报道的案件吗?还是因为两人完全没提昨天的事情?抑或是这一切都是自己想得太多?自己患上了被害妄想症?里沙子在心里自言自语。

阳一郎哄文香睡觉后迟迟没回来,里沙子去卧室偷看,发现他缩着身子和文香一起睡着了。虽然他没换睡衣,但穿着运动服,应该不用叫他起来换吧。里沙子掩上门,回到厨房洗碗。隔着厨房流理台看向电视机,屏幕上的演出者们开怀大笑,笑声盖住了水声,里沙子不明白他们究竟为何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