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审第三天(第5/22页)

两人当然因为这件事争吵过,就算寿士一再强调每个孩子的成长情况都不一样,水穗还是听不进去。“如果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要,就只能靠自己想办法做些什么了。”寿士曾这么发牢骚。“既然如此,你就想想要怎么办啊。孩子又不是你生的,你解决得了吗?”水穗甚至说出如此伤人的话。寿士气得怒吼:“话不能这么说吧?!”但他强调自己绝对没有殴打水穗,也没有丢东西、对妻子大声咆哮,他只是抱着必须做点什么才行的决心,设法和妻子谈谈。因为他绝不想等到孩子稍微大一点、听得懂别人说的话时,让她听到什么“早知道就不要生你”或是“你一点也不可爱”之类的话。

里沙子思考寿士所说的。这位丈夫看重的不是别让妻子说丧气话,帮助她以积极的态度养育孩子,而是担心孩子长大后听懂大人的否定言辞。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里沙子却无法贴切地形容这种“怪怪的感觉”,或许男人的思考方式本来就和为人母亲的女性不一样,或许奇怪的地方就是这种违和感吧。

寿士认为他是抱着想要好好商量的心情在谈,没有和妻子吵架。尽管反复争论同一件事时,心情变得焦虑不已,彼此的语气也越发失控,没办法静下心来好好谈,他仍然认为这不是吵架,充其量只是争论。但他又表示,事到如今回过头想想,自己是在有兄弟的家庭长大的,也许男人认为正常的音量与语气,听在女性耳里会觉得很粗暴。

这时,寿士端出水穗与娘家父母感情不睦一事,认为这就是夫妻间的一次“争论”。

寿士只在结婚前和水穗的母亲见过一次面。那是二○○五年五月的黄金周,水穗的父亲没来,只有母亲来了东京,他们约在饭店里的咖啡厅见面。丈母娘将女儿托付给寿士,寿士也谢谢她接纳自己。第二个月他们结婚,只是办了登记手续,没有举办婚宴,所以寿士还是没见过岳父,也只见过岳母那么一次。婚后听水穗说,她和父母感情不睦,他们也从未打电话关切女儿一家人。寿士想过要打电话向二老问好,但一直搁置,始终没付诸行动。

岳母给人的印象和水穗形容的不一样,完全不觉得她是那种对孩子漠不关心、十分严厉,动不动就生气的人。所以寿士想,内心有疙瘩的人搞不好是水穗,为人母亲后,她或许会想改善自己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吧。

水穗既不向娘家父母求援,也不联络往来,寿士曾为此提出质疑,但绝对没有说过“和父母处不好的人,怎么可能为人母亲”“孩子长大后,肯定也会讨厌你”这种话。

没有人见过他们争吵的画面,也没人知道争执的具体内容。虽然寿士曾苦恼地向同事和朋友透露夫妻俩近来频频发生口角,却没有说过争执的原因。

寿士发现女儿身上有疑似被打伤的红肿痕迹,是在进入六月以后。起初他以为是孩子不小心跌倒、撞伤,后来试着探问,水穗坦言是她下的手。说是孩子哭个不停,自己忍不住动手的。

朋友劝他带水穗去看心理医生,寿士并未排斥,也不嫌这种事丢脸。只是担心要是说出水穗打小孩一事,医院通报给儿童福利机构,女儿可能会陷入被强制安置的窘境。所以工作日无法帮忙照顾小孩、分担家务的他,选择观察一下情形再说。他周末尽量帮忙照顾女儿,让水穗出去透透气,好好休息。倘若过一段时间水穗的情况还是未见好转,再去医院,自己当然也会陪伴同行,水穗也同意了。

水穗周末想待在家里休息的次数比外出透气还多。寿士便一早带女儿去公园、图书馆、儿童馆和超市的儿童游戏区闲逛。

里沙子眼前浮现出用背带包裹着小婴儿、一脸不知所措的男人坐在公园长椅上的模样,仿佛亲眼看过一般鲜明。稍远处,母亲们和孩子们围成一圈坐着,那些孩子都已经到了会站、会走、会跑的年纪。男人并未过去向母亲们搭讪,只是望着在那里嬉戏的稍微大一点的孩子们。

这突然浮现的画面却因为下一个质问和寿士的回答,瞬间消失。

寿士说,外出时顺便和朋友见过一两次面,而且是女性朋友。

发现女儿身上有伤痕后,寿士请教了同样也有小孩的女性朋友。对方也很担心,特意赶来碰面。寿士说两人并未单独在一起好几个小时,只是想让她看看女儿的状况,后来也曾为表达谢意,请对方吃了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