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审第三天(第15/22页)
“不用了。明天再吃,先放进冰箱吧。”阳一郎按下按钮,再次温热洗澡水。
“要喝茶吗?”里沙子知道自己没有表露出不高兴,因为赌气没有任何好处,一点都没有。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学会了这个道理。
对了,里沙子想起来了。怀孕时,自己跟阳一郎说要是他临时有聚会,最好告诉自己一声。那时阳一郎回答了什么,以及后来发生了什么。
“趁洗澡水还没热,喝个啤酒吧!”
“啤酒啊!”里沙子将洗好的盘子放进篮子,打开冰箱,顿时有一种挫败的感觉,因为自己刚才喝掉的就是仅剩的两罐。
“对不起,啤酒没了。我帮你调一杯烧酒,如何?”
“啊,被喝光了。”阳一郎瞄了一眼流理台说道。听得出来,他并没有因此生气、发牢骚。他带着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那我就喝一杯吧!”
里沙子准备了两个杯子,先放冰块,倒进烧酒,再倒入矿泉水,滴几滴柠檬汁后端上桌。
“你又要喝吗?”看到里沙子将杯子放在自己的位子上,阳一郎语带调侃。里沙子嘿嘿地笑着,将剩下的菜肴端到流理台,倒入保鲜盒后放进冰箱——明天婆婆一定又会让我带些菜回来吧,这些肯定就得丢掉了。
“总觉得好累啊!”里沙子坐回餐桌旁,拿起面前的杯子,阳一郎也配合似的举起杯子,但在准备干杯之前——
“你那时要是没辞职、继续工作的话,八成会变成酒鬼主妇吧。咦?这词是用来形容主妇的吗?”阳一郎笑着说。
里沙子将杯子凑近嘴,啜饮着。
“你认为要是我继续工作的话,会酒精中毒吗?好过分啊!”里沙子努力笑着这么说,因为笑能让她安心。
“这样不是很奇怪吗?”阳一郎说,“哪个家伙加完班,同事提议去喝一杯时,会说等一下,我发个信息跟家人说一声的啊!”阳一郎那时是这么说的,“我又不是那种闲着没事干的学生,况且我身边也没有谁的老婆会要求这种事啊!你不觉得这么要求很奇怪吗?”
那时阳一郎听到里沙子的要求,没有一笑置之,也没生气,而是平稳、沉静,对了,嘴角还浮现一抹笑容。他这样说,让里沙子感觉自己被瞧不起。不,不对,没有被瞧不起,他只是在纠正她的想法,所以她没多问,也没回嘴,不然只会被纠正得更惨。
后来,阳一郎比较常发信息了,不过不是因为孩子出生,而是因为发现里沙子偷看他的手机。“不觉得可耻吗?”他依然平静沉稳地说出这句话,接着又说,“既然不告诉你我会晚回来,会让你做出这么难堪的事,那我以后就主动报告吧。”里沙子被这句话击垮了。
就在那时,她发现自己在阳一郎那位素未谋面的前女友面前,是多么自卑,以往的优越感不知不觉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化成了好几倍的自卑。里沙子觉得,这种自卑感恐怕永远也不会消失。或许偷看手机不是疑心所致,而是强烈的自卑感作祟。
在盥洗室刷牙的里沙子听到浴室传来阳一郎冲洗身体的声音。
“为什么总是想起这么无趣、这么无聊的事情呢?从文香出生到现在,我还真是闲啊!”里沙子想。太闲了才会胡思乱想、钻牛角尖,夫妻俩才总是起些无谓的口角。
“不,不是起口角吧。我总是不回嘴的,不是吗?”
“我们的个性真的很像吗?我心情烦躁时,会说些情绪性的话,阳一郎会回击吗?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吗?”
里沙子想起今天安藤寿士站在面前时,自己感受到的莫名的寒意。
“我们确实吵过架。”里沙子的耳畔响起安藤寿士的声音。
“任何夫妻都会起口角、冷战。”
“但我从没动粗、丢东西、大声咆哮,我们只是争执而已。”
没人见过他们起口角的场面,也没人知道他们到底在吵什么。
那个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对夫妻又是如何相处、如何沟通的?那是只有两名当事人才知道的事情,不是吗?里沙子想。
安藤寿士应该如同他所宣誓的,不会说谎吧?用折叠整齐的手帕拭泪的样子也是真的吧?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种感觉在里沙子心里蔓延开来。
他竟然不记得自己孩子的各种事情,比如出生后两个月或三个月的体检、向保健师咨询等……明明不清楚其他同龄孩子会有什么样的行为表现,却说自己的孩子做不到……这个男人对妻子抱怨婆婆的事记得格外清楚,却记不住自己孩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