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暮暮情(第8/10页)

  南溪听得骇怕,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现在……”

  符清泉握握她的手,淡淡笑道:“昨天晚上,不是公司里的事情,是爸爸要我回去,你知道他要我做什么吗?”

  南溪摇摇头。

  “爸爸要我认阿姨做母亲。”

  隔了一夜再想这情景,他竟能很云淡风轻地说出来,倒是南溪难以置信地惊叫出来:“怎么可能?”

  符清泉淡淡一笑,南溪紧张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爸爸昨天进医院,脑溢血,要做手术,上手术台前……大概他是怕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刻薄你和阿姨吧。”

  “手术?你怎么没告诉我?”

  “你要知道了肯定要跑到医院去,爸爸特地叮嘱的,免得吓到你,影响你伤势。手术很顺利,阿姨和杨嫂都在医院照顾他,等会儿我们回家拿月饼,再到医院去看他。”

  南溪长舒一口气,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又记起被打断的话头,问:“那你……”她低着头闷闷道,“对不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说出了对不起,大约是因为母亲的缘故,觉得对不住符清泉,尤其刚拜过符妈妈,更觉愧疚。符清泉摇摇头,伸手摸摸她脑袋,算作安慰的意思:“没什么,我今天开口跟你讲这些,就说明……我已经不愿意再想这些事了。”

  南溪懵懵然,符清泉又淡淡道:“弦宝小的时候跟我说,她最讨厌放寒暑假,最喜欢开学,因为开了学,就不用呆在家里。我那时候以为她只是嫌她妈妈丢脸,现在……现在我终于明白,其实弦宝不是那个意思。她不想呆在家里,是觉得这样对她和她妈妈都更有好处。因为……所谓父母和子女的缘分,也不过就是……一场分离。”

  说父亲对那个女人过于执着也罢,说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想再离开南溪半步也罢,说到底不过是,父母和子女,到头来只是一场分离。

  父亲培养得他再优秀再能干,也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要送他飞走;他对父亲体贴孝顺或是横眉冷对,也无法替代伴侣二字,对一位孱孱老人的意义。

  在父亲的晚年幸福里,他这个翅膀已经长硬的儿子,并不那么重要。

  说得更残酷些,他已经成为父亲后半生幸福的阻碍。

  凌晨的这场手术,终于让他彻底明白到这一点。

  现在到了他离开的时候。

  “我想有自己的家庭,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家庭。”

南溪前些天说,如今对他的情感,不再像往日那般炽热灼痛,符清泉便也不谈感情,只谈细水长流的家庭。

“你说你要坦诚相待,所以我今天把这些事情、还有我的想法,都坦白地告诉你。我会努力做到所以你喜欢的样子,用你可以接受的方式来对待你。我……我在住院部看到半夜出生的孩子了,我很想有个你和我的孩子,我想我们的孩子有个完整的家庭。”

父亲手术之后,符清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期盼有一个自己的家庭。

他为丈夫,南溪为妻子,将来,还会有他们的孩子。

有一串芦花从窗外飘来,落在南溪的毛衣上,她原来所以不甘心的念头,都如同这片片芦花,四散在风里。

符清泉是有些不讲理,还有点独断专行。还喜欢自以为是地帮她安排好一切……南溪可以找出一百条一千条不甘心的理由,却抵不过他这坦诚直白的一番话。

她也许可以咬咬牙去寻找另外的幸福,可那世界上的所有,若没有他的陪伴,都将变得残缺。

爱或者不爱,亲情或是爱情,在这种残缺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

南溪稍稍犹豫后说:“那也得爸妈答应吧。”

符清泉俯过身来来,极自然地便托起南溪的下巴,轻轻地覆上去,蝶羽拂拭般的轻吻,他并没有继续深入下去,只在她唇上辗转停留。条件允许的话,符清泉显然是不肯浅尝辄止的,可巧现在在车上,他又怕自己急性上来照顾不好南溪的腿伤,很恋恋不舍地放开她,低声笑道:“用不着担心,我去说就好。”南溪一被他放开,立刻紧紧贴住车座,像是生怕他再有所侵犯似的。听他这么说,忙不迭地点头,等回过神又说补充道:“等爸爸情况好一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