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5/12页)

丹絑眯起眼:“所谓凡间情,所谓凡间伴侣,不就是为了相偕相伴?为何这不是情?”

碧华灵君再苦笑了一声:“这确实不是,至于为何不是,只有真正明白凡情者,才知道其中差别。”

丹絑直直盯着碧华灵君。月光晕开在地上,白且幽凉。

丹絑忽然叹气道:“清席,你果然还是在恼我。”碧华灵君叹息:“没有,从……未有过……”

丹絑忽然之间,觉得空荡荡一片,像是身边的东西,一瞬间全都没了,只剩下他独自站在光秃秃的天与地中间。

他觉得有点凉,很颓然,确实没有再留下的余地,只能离开。

出门前,他想问,清席,你说我对你并非凡情,那你对我究竟是否只是顺从而已?

他踌躇了一下,没问,叹息离开。

此时问了,十有八九,清席会说只是顺从,更加伤感。

丹絑颓然地驾云回天庭。

清席说他之本心乃无情,说得他老人家心瓦凉瓦凉的。当然,他不会因此怀疑,自己对清席的一颗心不叫情。

他颓废地想,想把后悔变成不后悔的路,实在不好走。

只能另想办法。

人间的日子如流水如飞梭,眨眼便过。

只是抬头间,土地沈宴的小山头上便残雪尽消,满眼春色。

山桃花也红了,高树矮树都绿了,刚钻出头的嫩草翠茵茵的,铺得漫山遍野。

自从那个冬天的夜晚之后,丹絑再没来过,碧华灵君一天两天还是老样子,踏看踏看所辖的山头,抚弄一下大大小小的山兽们,偶尔再去人间转转。

春暖花开,大大小小的山兽们也都纷纷出洞,碧华灵君的乐趣又多了很多。

当日被他送回洞里的虎崽如今已经半大了,见到他依然俯首帖耳,十分乖顺。

大山猫叼着自己的小山猫在草丛来来去去,大松鼠领着自己的小松鼠在树杈上蹦蹦跳跳,大老虎带着自己的小老虎埋伏在树后,不怀好意地观察着大山羊和小山羊,就连大猴子也抱着自己的小猴子与其他猴子争抢吃食。

碧华灵君带着葛月悠闲自在地四处转,忽然,头顶侧上方有一阵扑扑楞楞的声音。

碧华灵君抬眼望去,只见一只五色斑斓的鹦鹉正在斜上方的树枝上跳来跳去,不断扑扇着翅膀。

碧华灵君看着它,它也歪着头打量着碧华灵君,依然扑着翅膀,在树枝上蹦蹦跳跳。

它体态丰硕,头顶颈部的羽毛蓬松松的,腹部的毛在微风中显得格外柔软,油亮却未长全的翼羽和尾羽以及还带着嫩黄的嘴角无不昭示着它还是一只年幼的鹦鹉。

碧华灵君的笑意更深了,向着树梢上的鹦鹉抬起了右手。鹦鹉扑扑翅膀,再歪了歪头,向下一跳,飞落到碧华灵君的右手上。刚落定时像是没抓稳碧华灵君的手指,身子晃动了一下,方才稳稳地蹲住。

碧华灵君将它举到眼前,它老老实实地蹲着,头又歪了歪,小眼睛亮晶晶的。碧华灵君不知从哪里变出几颗松籽喂它,鹦鹉小心翼翼地用喙啄在口中,还带着些矜持。

松籽吃完了,它却不走。碧华灵君用手指抚摸一下它的头顶和脊背,它立刻拍拍翅膀,跳到碧华灵君肩头,自来熟地用脑袋蹭了蹭碧华灵君的脸。

它不走,碧华灵君也不能赶它,带着丝无奈地道:“你是想和我回土地庙么?”鹦鹉再拍了下翅膀,用头蹭蹭他的脸。

过了几日,被贬在极东海岛上的宋珧和衡文一道,来碧华灵君的土地庙串个门,这两位一向都极其家常,进了土地庙便自己挑了最舒服的椅子坐了,讨了最名贵的茶喝了,趁着碧华灵君和衡文闲聊之际,宋珧喝着茶四处张望,一眼便看见一边的案台上蹲着一个东西,顿时道:“喔,那边蹲着的那个,是只鸟么?怎么不去一边的棍子上蹲着,蹲在桌面上?”

碧华灵君扬眉笑道:“哦,是只鹦鹉。”边说边抬起手,案几上的那个东西立刻跳了两下扑扑翅膀飞过来,落在碧华灵君的手上。

宋珧摸着下巴瞧了瞧它:“嗯,这样一看确实是只鹦鹉,刚才远远地看见它缩着脖子蹲在桌面上,还以为是个染花了毛的鹌鹑。”

鹦鹉蹲在碧华灵君的手指上,淡然地一动不动。

碧华灵君道:“我成天在此处闲得慌,它算是个伴儿。”语气轻描淡写,鹦鹉似乎颤抖了一下,跳到碧华灵君肩上,用脑袋蹭蹭他的脸,再跳回他手指上老老实实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