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5/11页)
事后妈妈在回忆时说有个男人半途上车坐在她身旁。
那个男人抽起烟。而她没多久便睡熟过去。
醒来就看到包被拉开着。三叠钱里少了两叠。
当时的夏政颐站在桌子后,看妈妈完全不似平常那样温和知性。她拼命地捶着身下的床沿,对劝慰自己的人不时爆出一声痛苦的泣声,拉得又尖又长。几乎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内心的懊恼和痛苦似地哭泣着。
政颐甚至不敢走上去,睁着眼睛茫然而有点惶恐地看。
也许有恼怒过这个时候居然没有父亲在一边,或者更大的对那个罪犯的仇恨。可能还有,小男孩无意识咬起的牙,和所有动画片里的主角那样想要变得强大,强大起来保护她。
但隔得很久,多年前的心态究竟怎么样,已经不太记得了。
上次回家时,感觉已经高到可以把妈妈随便举起来。
也觉得妈妈老了一些。虽然妈妈还是很漂亮。
不对应该说虽然觉得妈妈老了一些,但妈妈还是很漂亮。
这就是两年前还咬牙切齿讲着“绝不原谅”的自己。现在却没有那么完好无损的愤怒了。
有时夏政颐本人也意识到。之前对于妈妈作出再婚选择的痛恨,似乎逐渐地,如同被风化掉的沙石一样,慢慢地被侵蚀失去了原样。就像独自一个人的妈妈过得其实很辛苦,她丢了钱后面色惨白地哭得非常凄厉,怎么像个大人呢,完全不像。
那就算了吧,未必要欣然地接纳,可“妈妈”毕竟是“妈妈”。
夏政颐洗脸时看了看镜子。
人人都说自己的眼睛和下巴最像她。
这些迹象把之前曾经撕开的地方重新修合好了,然后两年下来,变成不排斥的共生共存。
如政颐妈妈所说的“重新装修”。不是一天两天的念头了,因为当初无非简单地把两家搬到一家过,可家长们还是觉得最好找机会把家里好好地重新修葺一下。这次恰逢夏先生找到了合适的包工队,而他也一个工程刚刚忙完有大约两周的假期,所以打算在过年前完成。
“就是可能会影响你读书。”是对圣轩的抱歉。
“不会的。”早上六点出门晚上八点到家,在家短短时间里根本谈不上能有所“影响”。无非到时候屋里的气味重些。
夏先生毫不掩饰欣赏的眼光,他拍拍圣轩的肩,又收手回去:“怎么好象又长高了啊?”
圣轩不理,直管蹲下身系鞋带:“没有的事。你自己缩个头了。”
夏先生就在他关门前喊:“去哪?”
“随便走走。”
OneKiss.
因为今天周日,夏圣轩记得井夜有去外面读辅导班。所以也没给她电话。但一个人逛起来总是感觉奇怪些。所以站在马路边看对面的烤饼店卖出第四个后,决定去女生所在的培训学校看看她。
经过那家小店,里面飘着浓重的葱香。腾腾地象要缠绕到衣服上。
记得学校的名称,也知道大概的位置。但真正要去的时候还是挺费功夫找了一翻,因为那学校隐藏在居民区里。周边小路经纬交错,非常复杂。
分别问了一家报刊亭和一家洗衣店后才找到。洗衣店里的女店员还特地掀开柜台桌板走出来,指给圣轩看方向。等圣轩走远两步后回头,那个二十出头的店员还冲他笑着,举手用力点着右前方。圣轩只好又朝她弯腰谢了谢。
挺小的正门,因为借用的是一所小学的教学楼,比起圣轩所在的重点高中要差得很多。楼也古旧异常。靠南的墙上,和许多同样年龄的学校一样,整片的爬山虎覆盖,这个季节里不是绿色,显得更像墙壁里渗出的图案。
不知道井夜的课几点结束,圣轩在校门对面站了一会。视线漫无目的转着时,他看见路边围墙顶端睡着一只野猫。右侧着身体,毛色是黄白。睡得很沉,肚子一鼓一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