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5/11页)



  女孩转过头望着他,目光里既困惑又含糊。

  好在这时遇见了同样上学途中的蓝策,一边是他的高中同学,一边是他的初中同窗,中间有了这个衔接后气氛也就自然起来。

  蓝策先是对政颐招呼到:“七天怎么样。”

  “没怎么样。你呢。”

  托了托眼镜:“上网上得要变蜘蛛精了。”为了不让另一边的女生感觉尴尬,他又转向那边问:“百里,拖这么大个箱子?”

  女生答过来:“今天要搬点器材去拍照。”

  蓝策“哦是么”地回了一声,政颐也跟着明白了,刚要继续往前走,或许是觉得总有不妥的蓝策主动为他们俩作起了介绍:“那个,政颐,她就是我以前初中的同学,百里佟,(说到这补充了一下),百里是复姓,(政颐“啊”地颔了颔下巴)。百里,这是和我同班的夏政颐。”

  两人绕着中间的蓝策对视了一下算是点头之礼。

  不能克制地内心想了一想:“怪名字”。

  下午第三节课后夏政颐去到校外买面吃,刚在多是由容易腹饿的男生所组成的队伍后站下没多久,听见前面有人捅着另一个说:

  “诶诶快看那儿。”口气里满是不善意的笑。

  政颐下意识地跟着转开眼睛。

  正对着这里的校园操场后坡,有个女生蹲在那里不知干什么,随后干脆趴下来,随着身体的幅度越来越下降,离裙子走光不过分毫的距离。

  “白的?”

  “我说粉红的。”

  “那我说白的。”

  耳朵里已经听到这样的内容了。

  夏政颐扫一眼这连排被提醒后正等着看好戏的男生,举着钱包在脖子后敲着朝百里走过去。

  隔着栏杆对她喊:“诶,你。”

  女生听见回过头,夏政颐感到马路那边一排怒气的目光朝自己直刺而来。女生看看他,又看看马路对面的人影,立刻明白过来了,捂着裙角飞快地拉过一边的箱子从坡顶爬下来,落到政颐面前,一个很大的照相机(也是相对于她的身材来说很大)挂在胸前。

  “白的还是粉红的?”

  “啊?”

  “他们讨论的话题。内裤。”

  百里听明白了,拍了拍裙子上或许沾染到的土尘:“白的。”

  “诶?”夏政颐没有料想到她的回答,一时只反应出个简短的促音。

  倒是女生先朝他点头说:“谢谢,我顾着取景,没想别的。”

  “她比我们大一岁。”蓝策摘下眼镜揉了揉两眼中间的穴位说,“初三她读了两年。”

  “出什么事了?”看那样子应该不会是笨到不及格留的级吧。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一些,是真是假也不确定,”蓝策重又带上眼镜,“好象有一年和她同桌的女孩自杀了,她大概受了不小的惊吓刺激,缺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课。”

  政颐当时扳着凳子侧坐,听到“自杀”两个字时,完全露不出什么应该的表情,最后也只是含混地“哦”了一声。

  “又来了”。居然是那时的心里话。

  尽量想要避免掉与生生死死有关的事。尽量避免。

  因为自己的父亲仅仅是离家是生是死到现在也不确定——但倘若持久没消息的话,说明他还是在哪个地方活着的吧——所以十几年来,除了很小的时候爷爷去世,政颐的世界里没有经历过一些非常真实而自然的生离死别。即便它们天天在电视小说上演。

  可据说仅仅是交通事故造成的死亡,一年下来平均到每天都有3人。在自己所处的城市,每一日医院里迎接来的新生儿已经快赶不上去世者的数量。

  还是很近地靠着。如同隔着一层什么粘性的生物膜,也许就是皮肤。隔着,紧贴住所有有关“死亡”的世界。

  而在去年夏天,大概是第一次真正的,有印象的,亲身经历。渗出那个隔离层后的“死亡”的事,宛如慢慢在脚下聚的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