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星星隐痛(第17/17页)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了康婕的左手。

  夏天的夜晚,即使在城市里也可以听到蝉鸣。

  她忽然想起那张明信片上,程落薰写的那句话:我们都需要一个人,可以安心地在他身边入睡,可以说话,或者和他相爱。

  同一时间和空间内,某些事情正迅疾地发生着扭转。

  许至君回到家里后,他妈妈态度坚决得不容他有半分反驳:订婚!就在这个月底!

  他整个人就像被点了穴一样,不能言语也不能动弹,只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目前。一贯温柔的母亲,在这个夜晚所表现出来的强势,是他二十多年来从不曾见过的。

  他想大喊一声“荒唐”,可是他妈妈抢在他前面说的那句话,让他心里所有的愤怒和惊诧都在瞬间化为了齑粉。

  “你要是不想让妈妈死不瞑目,就老老实实地跟唐熙订婚!”

  在某条黑暗狭窄的巷子里,刚喝了几瓶冰啤酒的阿龙摇摇晃晃地走着,冷不防地,一根铁棒当头砸来,霎时,血如泉涌!

  他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被更重的力道砸得连嘶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手臂上的纹身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格外狰狞,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喉咙里只发得出“啊——呀——”之类模糊的声音。

  他想不到这场无妄之灾跟很久以前,他朝一个女孩儿泼去的那瓶硫酸有着直接的关系。

  他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只知道他在路边摊上跟人吹牛×,夸下海口说没有自己不敢做的事情,然后就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教导一个僻静的场所,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去毁掉她的脸。

  他更不知道的是,他毁掉的不仅是她的脸,甚至是她的人生。

  那根铁棒是那么粗粝坚硬,他感觉到自己的骨头都在碎裂,一下,又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止。

  血模糊了他的眼睛,他什么都看不清楚,双手只能在黑暗里徒劳地抓着空气。

  最终,他靠着墙壁,慢慢地,慢慢地滑到地上,不省人事。

  在西藏扎达县,某个不知名的、破旧的招待所里,在一尘和阿亮此起彼伏的鼻息声中,我听见陆知遥在小声地打着电话。

  我知道他在订机票,可是当他挂掉电话转过来看着我的时候,我依然不敢问出让我害怕的那个问题:我们,是不是,就快分开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不敢开口,我没有为我那些不可捉摸的言行做过解释——在他跟别的姑娘嬉笑打闹的时候,我紧绷着脸就像自己喜欢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一样。

  他也从未问起过我,他的泰然处之总让我自惭形秽,而唯一的解释就是我还太年轻。

  年轻得还没有习惯离别——即使,林逸舟已经离开了我。

  我们的关系如此生分,我害怕惊扰到他。

  握着陆知遥垂在床边的那只手,我的眼泪像失控的水龙头,哗啦哗啦地将我的理智悉数淹没。

  我想起了彼时的林逸舟,此时的陆知遥,对我来说,他们都是刻在生命中无法磨灭的印记,跟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我人生当中不可复制的绝版珍藏。

  可是对他们来说,我只不过是个清浅的存在。

  长沙,暴雨将至。

  高原,淅淅沥沥的小冰雹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