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2/3页)

乔娅愣了愣,而这时,阿布德已经松开了手,向后退了几步,也不等乔娅说话,转过身便朝着已经走远的乡邻们跑去。

太阳彻底跃过了罗马城层层叠叠的屋檐,晨光带着粒粒金色,跳到了乔娅的肩膀上,将她那头乱糟糟的短发映得更加灿烂,一颗形状圆润的珍珠就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中,在圆形的轮廓边缘,镀上了一道光。

运送货物的马车,自然是跟贵族们乘坐的马车没有可比性,没有挡风的车厢,没有减小缓冲的垫子,自然也没有休息的时候盖的薄毯。乔娅就躺在干草垛里,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睁开眼便可以看见卷着薄云的蓝天,自然而然地,也就忽略了车轮下的颠簸。

车夫这几年在亚平宁半岛走南闯北,不仅意大利语要比其他乡邻流利,见识也更丰富一些。他坐在前面赶车,闲来无事会用略带着些口音的意大利语跟乔娅聊天,而乔娅把声音放粗了些,为了跟波吉亚小姐这个身份彻底割裂开,还特地把口音换成了托斯卡纳方言,想着这个外乡车夫应该听不出这个口音是否地道。

在乔娅自己的叙述中,她来自佛罗伦萨,此次来罗马是来寻亲的,不过到了罗马之后才发现自己的亲人已经在很久之前死于瘟疫,从佛罗伦萨到罗马这段路程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积蓄,走投无路差点饿死街头,然后被阿布德的母亲救下,带回了贫民区。

“那你真是勇敢呢。”车夫道,“看你年纪应该还挺小的,就敢跑这么远。佛罗伦萨到罗马这条路我经常走着,可不算短。”

乔娅一听他说经常去到佛罗伦萨,便立马从干草堆之间坐直了身,呼出了一口气,尽量压制住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然后笑着说:“那是自然的。”她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问道,“叔叔上一次去佛罗伦萨时多久之前呀?”

车夫拍了拍马鞭,道:“我呀,才刚回来没多久呢,应该是半个多月前离开的佛罗伦萨。”

乔娅死死攥住了身边的稻草,调整了一些表情,又问道:“半个多月前啊,那是比我离开的时候还要晚一些。请问,佛罗伦萨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车夫笑了一声:“大事?从洛伦佐美第奇离世之后,佛罗伦萨天天都是大事。”

“能说说吗?”乔娅使自己的语气变得平淡一些,“我已经离家好久了,想知道家里都发生了些什么,领主广场上……”

她话还未说完,车夫便已经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道:“你说到领主广场我就想起来了,佛罗伦萨的领主广场不是偶尔会处决死囚么,我上一次去佛罗伦萨的时候,刚好碰到一起,那个死囚是个中年男人,听说之前还是佛罗伦萨一个贵族,因为涉嫌谋杀前任领主,在领主广场被处以绞刑了。”

他又继续说道:“听说啊,他还有个儿子,是个有病的,从小就说不了话,偶尔能说几句,却都是口齿不清,别人跟他说话,他也一概不做回应,也就这几年稍微长大了一点就好了些。市政官员原本念着他年幼且身有疾病,便没有对他处以极刑,只是把他关在领主宫高塔上。谁知道他父亲被处决没过几天,他不知道从哪儿找到的机会,逃了。”

“你说,一个七八岁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孩子,是怎么逃出领主宫高塔的?”车夫说完,又拍了拍马鞭,“小兄弟?”

车夫喊了好几声,乔娅才抖着声音应了一声:“嗯,我在呢。”

“你声音怎么有些不对劲?”车夫问道。

乔娅用衣袖使劲擦了擦自己的眼眶,然后带着几分刻意的笑,说:“没事,就突然想到我弟弟了,我一个人离开家去罗马,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过得好不好。”

正如乔娅猜测的那样,里卡多最终还是在曾经处决了无数人,包括了艾吉奥的父亲和兄弟的领主广场,被处以绞刑,而活下来的马科,却不知道使用了怎样的方法,从领主宫的那座高塔上逃走。

她在擦掉眼泪之后,便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开始猜测马科是怎么逃出领主宫高塔的。

领主宫的高塔是没有外部台阶的,整座塔矗立在领主宫的锯齿状城墙上,外部光滑,只能从内部的阶梯上去。马科沿着高塔内部的阶梯而下,躲过领主宫的仆人的守卫大摇大摆地走出领主宫是不太可能的,而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自然也没有能力从高塔上的窗户跳下而安然无恙地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