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9/11页)



最后还是晚晴率先开口,相劝道,“要不是你去了找丁大哥,公子也不会喝醉,我听那些婶儿私下说了,男人醉死时行不了事,我估摸着公子也没那么容易失身,你就不要计较了。”

尚坠没理她,只是端着热腾腾的汤药轻轻吹气。

一旁晚弄嘴快,“这也难说,公子便行不了事,可谁知道那位会不会霸王硬上弓——唉哟!死晚晴,你掐我干吗?”

晚晴骂道,“你是嫌坠子不够烦吧?或者这是你的经验之谈?你个泼蹄子是不是对二管家上过弓了?”晚弄急得跳起来,伸手就要扇晚晴的嘴巴,“你再这般瞎嚼舌我可不依了!”

闪身躲过的晚晴还待再损几句,一旁安静的晚玉已看不下去,起身将两人隔开,“我求求你们都歇下来吧,坠子还什么没说呢,你们这就打上了,真是不知所谓。”

晚晴以手指戳她额头,“就你知所谓,这几日当完值后总是神神秘秘地独个儿出府,你说你都干吗去了?”

原本专心慢慢抿喝着汤药的尚坠长睫微微一动。

“我……我娘这几天老毛病又犯了,我抽空回去看看她罢了。”晚玉怯声如蚊,低得几不成言。

“别说我没提醒你,也就咱家公子宽宏海量,且大夫人不问事,邵管家又为人慈蔼,故而府中门制宽松,若是在别个士人家里,你便触了‘无故不得出中门’的规制,只怕早被主母杖挞了。”

“我以后晓得注意了……”微弱声线压不住心底惶恐,明显透出一丝不安,晚玉低头道,“我一会还有活儿要干,不和你们多聊了。”匆匆告辞而去。

“她这是怎么了?模样儿怪怪的。”晚弄好奇道。

尚坠抬起眼,望向门外柱廊里渐走渐快的背影,回过首来,沉思了会儿,向晚晴道,“晚玉可是典雇于府中?”

“可不是,当初她家里穷,姐妹多,都快活不下去了,她爹听说白家心善,便寻到府门来,邵管家奈不过她爹苦苦央求,最后出七百贯与他立了十年典身契,而今一晃眼,也已过了五年。”晚晴说着说着,轻叹起来,“我们也幸得是寄身白府,倘若流落在外,难保不会被主人逼纳收房,始乱终弃,万一碰上妒心重的主母,只怕免不了还会被加事问罪,鞭挞逼杀。”

晚弄听了,也心生凄凉,“一日为婢,终身为奴,律法说是至多只能卖身十年,年满当送还,事实上谈何容易,真能象白府这般,在约满后切切实实出得了门的又有几人。”

“你我至少还有一片好瓦遮头,有些官富之家,典雇时更是故意避立年限,使人永无出期。”这汴梁城里比她们还更凄苦的不知万千。

有几户人家的婢女能如她们这般好运,偶尔午后得个空儿,还有闲情逸致感怀一下身世,怅惘将来归宿何方。

晚晴望向尚坠,语重心长道,“你也别嫌我罗嗦,象公子那般品行高洁从不曾淫乱家中婢女的男子当是世间难求,你倘还不好好珍惜,真要遭天打雷劈。”

尚坠放下手中空碗,密睫轻颤,久久没再说话。

十一章灵犀又点通

当石榴花小朵小朵开满枝桠,花团锦簇耀眼的时候,汴梁城突然大张旗鼓,在各州街要路贴出告示,指官府拟蓄钱二十万缗,在京城设官收购交引,每张盐钞将较私营交引铺的五贯贱收价高给五十文,以五贯五十文收进,望众所周知。

榜文贴出后,各大金银彩帛交引铺无不哗然。

本朝由盐铁司执掌盐政,下设京城榷货务主办盐的专卖和盐课收入,律法规定盐商必须凭盐钞运销食盐,盐钞由榷货务发放,令商人付现,按钱算请钞引,钞中载明盐量及盐价,商人凭钞到盐产地请盐。

无钞引而偷贩盐者,会被官府问重罪。

一方面由于每年发钞多少皆视盐场产量而定,是故为了获取尽可能多的盐钞份额,大小盐商之间竞争剧烈,无不极力打通盐铁司和榷货务的层层关系,又或使尽其他法子。

另一方面不少沿边郡县从事贩盐者少,造成积年滞钞不用,这些偏远郡县更需要日常用物,有眼光敏锐的客商看准了机会,便解运粮食物品到边州,易换盐钞,往往一趟有数倍入息,得钞后有的直接去盐场支盐,有的则把盐钞卖掉换取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