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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写个回信,但左写右写,都觉得不合适,答应也不行,拒绝也不行,她写了又改,改了又写,一会答应,一会拒绝,答应是有条件的答应,拒绝是有保留的拒绝,结果把自己都搞糊涂了,一直写到凌晨两点,还没写成一封信。

  她正在那里垂死挣扎,忽听赵亮在身后问:“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在干什么?”

  艾米:尘埃腾飞(64)

  陈霭差点吓掉了魂,慌忙关掉email(电子邮件),支吾说:“没—没干什么—看点—资料—”

  “什么宝贝资料,看到我来就关掉了?”

  她故作轻松地一笑:“哪里是什么宝贝资料?看累了,想睡觉了—”

  赵亮狐疑地看了一会电脑,没说什么,走到洗手间去撒尿,她急忙把电脑上所有窗口都关了,还把电脑也关了,几步跑到床上躺下。

  赵亮从洗手间回来,问:“你洗澡了?”

  “啊?还—还没有—”

  赵亮讥诮地说:“你不是说这里的人天天都洗澡的吗?原来你也不是‘这里人’?”

  “我—早上洗过了—”

  “又是学的美国人那套?”赵亮命令道,“去,去洗澡,洗干净了我们好打炮,好几天没打了—”

  她又羞又气,但不像刚才那么害怕了,因为从赵亮的口气来推测,他应该没发现滕教授的情书。她起身去了浴室,关在里面拖拖拉拉地洗澡,想把赵亮给洗睡着,因为她今天绝对无法忍受赵亮的折腾,但如果她拒绝,又怕引起他的怀疑,万一他跟刚才一幕联系起来,说不定会猜出事情真相。

  她至少洗了半个小时,洗得莲蓬头里喷出来的都是冷水了,才不得不关了水,擦干身子,穿上睡衣,磨磨蹭蹭地回到卧室。但赵亮竟然还没睡着,见她进来就要拉她“打炮”,她抵死不从,仿佛一从就对不起滕教授一样。

  赵亮恼怒地问:“你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就是不想—做。”

  “你不想打炮,那你结什么婚呢?”

  她觉得这个问题简直是荒唐透顶,完全是对她的极端侮辱,不由得放胆说了一句:“我承认结错了还不行?”

  她以为这句话会引发一场离婚大战,但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赵亮只瞪眼看了她一阵,从牙缝里迸出一句“有病!”,就躺下睡了,但特意躺得远远的,而且把背朝着她。

  她知道按照“赵式兵法”头一条,赵亮会有几天不跟她说话。如果是以前,她遇到这样的情况,肯定吓怕了,又要主动去求和。但现在她无所谓了,你不跟我说话?正好,我还不想跟你说话呢,你有本事就硬到底,别中途又来叫我替你做作业。

  但她不敢起床去写email,怕引起赵亮怀疑,只好躺在床上打腹稿,准备明天一早到lab(实验室)去写,写了就发出去,免得滕教授着急。但她刚打了一会腹稿,就睡着了,梦里一直在跟滕教授唇枪舌战,辩论他究竟是不是因为想要面子才提出做情人的。

  然后赵亮出现了,打扮得像《水浒》里的李逵一样,一只手里提着一颗人头,另一只手里提着一把血淋淋的板斧,怒气冲冲地对着她喊:“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让我戴绿帽子?我要你的命!”

  她吓醒过来,醒前的那一刻,她切切实实体验了一把临死前的恐惧,那是一种无法描绘的恐惧,让她一颗心狂跳不止,最少狂跳了十分钟才恢复正常。

  看来这偷情的事,还真不是人干的活,她什么都没做下呢,就已经把自己吓得半死,要真的做下了,还不天天提心吊胆过日子?那么人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偷情?就为了那一时的欢娱?如果成天提心吊胆,哪里还有什么欢娱可言?

  她决定明天写信时就告诉滕教授,我不能做你的情人,请你原谅。如果滕教授受到拒绝,还愿意等着她,那就是真爱她了;如果他不愿意再等,那也没办法,只能说他本来就不属于她。